返回第7章 两位知县(1 / 1)井中捞鱼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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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想到今天一系列的诡异之处,凌蒙顿然醒悟,这……根本就是一个圈套!

什么“有一伙村民抢银子”、什么“徐老大受伤了”通通都是假的。

这帮人配合起来演了一出戏,然后潜伏在附近暗暗观察。

故意将自己和苏夫人单独留在船上,以作试探。

结果,自己傻愣愣地钻进了套里,被人家逮到了。

当然,如果心思再阴暗一点,凌蒙甚至怀疑,就连苏夫人也是和他们一伙的。

他们所有人联手作局,只有自己懵懂无知。

可笑凌蒙还觉得人家是大老粗,原来自己才是最蠢的那个。

人心险恶,凌蒙今天总算有了进一步的体会。

而就在凌蒙心思百转间,那边徐能也不多废话,迈步上前就要搜身。

凌蒙本能地一退,与他拉开距离,眼中慌张不定。

徐能冷然道:“老六,你躲什么?莫非身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凌蒙含糊道:“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只是不愿麻烦大哥,我自己找就可以了。”

说着话,凌蒙就在自己的衣襟、袖口“仔仔细细”地摸了一遍,干笑道:“你看,什么都没有。”

徐能表情越发冰冷,再度逼近,缓缓道:“你找得不够仔细,还是让哥哥我帮你找。”

凌蒙连连摆手,眼神愈加慌乱,再次拒绝道:“真的不用了。”

徐能的脸色已经冷到冰点,几乎都要结出冰渣来。

他再不啰嗦,直接向范剥皮去了个眼色,范剥皮随即把刀架在凌蒙脖颈上,往下一压,刀刃嵌入皮肤,勒出了一条深痕。

凌蒙微微歪着脖子,不敢动一下,面色也同样冷了下来,质问道:“徐老大,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徐能冷哼一声,“你若是主动交代,哥哥我念在结拜一场,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凌蒙冷语以对:“这么说来,你是怀疑我背叛兄弟了?我们可是喝过血酒,发过毒誓的,我难道不怕遭天谴吗?”

天谴?

徐能不屑地一撇嘴,他要相信这个,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既然你不肯交代,可就不要怨我不讲情面了。”徐能说罢,直接将手伸进了凌蒙的衣衫。

凌蒙任由他搜,忽然发狂大笑道:“好,好,好。徐老大既然不信我,直接杀我就是了,何必找这种借口,栽赃陷害?”

“我栽赃诬陷?待我将东西找出来,看你如何狡辩。”

徐能哼道,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将凌蒙全身上下搜了个遍。

渐渐的,徐能手上的动作一僵,表情逐渐凝固,转而张口结舌,难以置信。

“这……”徐能说不出话了,凌蒙身上真的什么都没有。

会不会是藏在船上什么地方?

徐能旋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马上就要烧船了,不可能会藏船上的。

“呃……”徐能看向凌蒙,有点尴尬。

捉贼捉赃,结果贼捉到了,赃却没有,怎么办?

现在,轮到凌蒙冷哼了:“徐老大,还要再搜一遍吗?没有证据也无妨,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徐能定在那里,神色变幻不定。

范剥皮、沈胡子两人相视一眼,眼中意味深长。

凌蒙一仰脖子,对着刀刃反向挤压而去,发飙道:“来呀,来杀我呀!你们杀我本就如杀鸡一般容易,何必要使这种阴损伎俩诬陷我?”

范剥皮纵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惯匪,此刻也被他逼得将刀收回,步步后退。

凌蒙犹不罢休,又冲到徐能跟前,冷笑道:“徐老大,范剥皮不肯杀我,不如你亲自动手?”

徐能双拳紧握,脸上阴云密布,双目微闭,死死地觑着凌蒙。

良久之后,他忽然像个川剧高手一般,唰的变了一张脸。

只见他瞪圆了眼睛,满脸愤怒地转过身去,冲着门口的沈胡子一巴掌抽过去。

“都怪这个沈胡子,说你与苏奶奶勾搭上了,还以书信传情。”徐能愤愤地说道。

凌蒙被他一惊,但也不动声色,只看着他表演。

徐能又变了一张脸,一脸愧疚,对着凌蒙摇头叹气道:“哥哥我误信奸言,错怪你了。你可千万不要怨恨哥哥呀。”

凌蒙心中不禁感慨,这徐能果然不愧是当大哥的人,三言两语,就将自己摘干净了。

把罪过推到沈胡子头上,这样大家就都有台阶下,矛盾不至于激化了。

凌蒙原本还想要将他一军,现在也只好就坡下驴,顺着他的话骂道:“原来如此,这沈胡子还真是个奸险小人。”

“是啊。”徐能也扼腕叹息,“都怪哥哥我瞎了眼。”

“那……”凌蒙颇为玩味地看着他,问道,“像他这种挑拨离间,奸言陷害,按照江湖规矩,该如何处置呀?”

“啊?”徐能一愣,迟疑了好一会,才勉强答道,“像他这种,三刀六洞都不为过。”

“不过嘛,”徐能又道,“念在兄弟多年,哥哥打算从轻发落,就……打二十棍吧。”

凌蒙却用充满惋惜的语气说道:“打二十棍会不会太重了,估摸着会皮开肉绽的。小弟原本只想着小惩一下便算了。”

徐能的表情像吃了苍蝇屎似的,哼哧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凌蒙又瞅了一眼门口的沈胡子,他的半张脸已有微肿,上面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听到要被打二十棍,他依然没有任何表情,一如既往的木讷,唯独瞳孔深处似有一道波纹在慢慢扩大。

徐能也不是个拖泥带水是的人,当下就带着沈胡子去甲板上当众施刑。

而沈胡子也确实硬气,被连抽二十棍,背上密密麻麻一道道伤痕,竟咬牙不吭一声。

受完刑之后,穿好衣服,反身就走了。

徐能神色失落地看了凌蒙一眼,又匆匆赶去苏夫人那边。

凌蒙隔着船板,能听见头舱内传出一阵哭闹声。

他不确定苏夫人有没有参与这次的作局,他也无意深究,反正他谁都不相信。

就像他拿到苏夫人那封信后,转身就将信上的内容背下,然后把信吞入腹中。

也多亏了自己的生性多疑,他才能安然度过这一关。

一众人等虽然经过了这一番波折,但原有的计划还是要继续进行。

徐能在苏夫人那里待了没多久,又马不停蹄地领着大家忙活起来。

柴薪、膏油被运上船来,在船舱内外撒得到处都是,众人被分批运到岸上。

只见“轰”的一下,大船上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众人在岸上又停留了半刻,直到确定那艘船彻底被大火吞没,才起行离开。

杨辣嘴、赵一刀从镇上弄来了一辆马车,载着苏夫人和两只箱子,男人们就只能步行。

连夜赶路,又是在这临水的沼泽湿地,深一脚浅一脚的,时不时还得帮忙推车。

所以速度极其迟缓。

跋涉了大半夜,直到天亮时,一行人才总算走到了可以歇脚的地方。

这里是一座临水而建的小镇,名叫龙潭镇。

凌蒙问了徐能才知道,此地属于应天府句容县,位于南京东北部。

距离池州府青阳县有好几天的水程。

不过好在此地交通便利,镇上有一座码头兼驿站,名曰:龙潭铺,可以坐船溯江而上,直抵池州。

徐能决定在镇上休息一天,毕竟熬了一夜,大家又不是铁打的,特别是还带了一个身骄肉贵的苏夫人。

凌蒙睡了一上午,静极思动,在赵一刀的“陪同”下,绕着镇上转了一圈。

别看小镇不大,却很繁华,往来船只不绝,街上店铺林立,与难民哀嚎的江北俨然两个世界。

凌蒙在一家成衣铺里采购了一番,买了一批旧衣服。

徐能作为知县老爷,以后要穿儒服了,不能再是江湖草莽的打扮。

凌蒙也需要几套生员青衫,至于其他人,则都要打扮成家丁仆役。

翌日,一行人再次起行,在江上走了两天,到达池州府铜陵县。

又换了内河船,沿青通河向南,走了大半日,终于抵达青阳县城北的十里铺。

按照明朝的驿站体系,每六十里置一驿,设驿丞;每十里置一铺,设铺长。

这十里铺正是此行的最后一座驿铺。

众人下船登岸之后,凌蒙抬头看了看天,太阳正当中,刚好午时。

大家肚子都饿了,凌蒙指了指十里铺的铺舍大门,向徐能建议道:“不如咱们就到这十里铺用饭吧。”

徐能疑问道:“老六,你不是说要什么来着……哦,低调。不是说咱们不能过于张扬吗?”

凌蒙笑道:“那是在外面不能张扬,万一碰上苏知县的某位亲朋故旧就麻烦了。但此地已是青阳县境了,另外,咱们也要给本地官吏乡绅迎接的机会嘛。”

“哦,有道理。”徐能点点头,也笑道,“那咱们就在这十里铺住一晚,等他们来迎接咱。”

于是一行人便直奔铺舍,徐能穿着一身儒服,浑身十分别扭,但还是按照训练好的样子,迈着官步,慢悠悠地走进去。

“诶,你们什么人?这是你们能乱闯的地方吗?”门口一个铺夫不悦地喊道。

徐能竟有些怵,一时呆在那里不知应对。

毕竟是贼,对于官府的地盘天然畏惧。

凌蒙手执折扇,一副师爷的装扮,赶紧上前说道:“快去唤你们铺长出来迎接,新任知县老爷驾临。”

“什么?”那铺夫愣道,“新任知县老爷不是刚刚进去用饭了吗?怎么又来一位?”

“纳尼?”凌蒙顿时懵了。

难道那苏知县竟没死?

或者,是他的鬼魂来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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