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任飞就在茶寇庵寺当起了和尚,而庵寺后院除了吊着的几个木桩外,地上又多了几根木桩。这几根木桩按照九宫飞星排列,是专门配合练习五点梅花棍的步伐。
做过早课之后任飞来到后院,把僧袍的下摆卷在腰带上,顺手提起地上的两个木桶走进木桩中。双手各提一桶慢慢举成水平状,脚下的方位变幻不停在木桩间来回穿梭。
任飞之前从受训学过枪战中的战斗走位,两者颇有共通之处,都需要灵活反应和对重心的把控。只不过练习这九宫步需要重心更稳,方能驾驭手中的两个酒坛。
一澄手提熟铜棍仔细的倾听任飞的脚步声,四平八稳步伐之间的空隙既不快也不慢,笑着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想不到你这半个月就能把九宫步练得这么纯熟,明天就可以和我学梅花棍了。”
任飞听了喜出望外,本以为能像在宝芝林时几天就把功夫学会,可没想到来这里这么久一直在九宫阵里晃悠,连棍子都没让他再摸过。
他努力调匀呼吸问出心中的疑问。“呼呼,,,呼,,,师父,弟子心里一直不明白,为何练习棍法前却要先学步法?步法虽然重要,它只是配合棍法灵活变化的,为何还要排在棍法之前?”
一澄和尚刚要回答,前院突然传来铁桥三爽朗的笑声:“哈哈哈,道一根骨虽好可终究是半路出家,这么简单的道理居然不明白?”
恰逢新春,又到了铁桥三每年进庙烧香找一澄比武的时候了。他和大师见了礼,转头又对任飞说道:“五点梅花棍用的是二十来斤的熟铜棍,你虽然天赋異稟能仗着蛮力把棍法使出来,可在变化招式的时候肯定也要消耗不少的气力。
一澄大师让你用木桶装水在阵中来回行走,就是要你学会借力用力。要是你能双手撑着木桶在阵中来回自如,那棍子随时都能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想怎么使就怎么使。”
“原来如此。”
任飞这时也走完九宫步法的最后几步,放下木桶,拎起熟铜棍随手使了几招果然觉得灵活不少。他在阵中时,双手要平衡掌握两个不同的重心,难度非常大,而现在仅仅是使一根棍子,简单的就像玩灯心草似的。
一澄和尚的武功自成一家,除了把棍法破例传给过铁桥三以外,寺里的几个徒弟皆不得他的真传。听任飞几路棍法耍的行云流水,心里顿时欣慰不少,这下终于有衣钵传人了。
一澄对任飞道:“我的练棍的时候你一直在旁边,想必套路招式早就记在心里。铁老弟和一会和我比武,机会难得,你要用心观看。”
“好的师傅。”任飞答应一声,恭敬的把熟铜棍递给铁桥三,提起两支木桶给他们腾出地方。
铁桥三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木桶,握棍的手顿时一紧。五点梅花棍,一澄和尚也曾教过他,自然也令他走过九宫阵。不过那时铁桥三用的是酒坛子装满水,可他刚才却发现任飞是用木桶里装满铁砂!
一澄和尚那边已经摆好了架势,铁桥三也只好压下心中的震惊提着棍子走到院中。
任飞在一旁观看二人龙争虎斗,对铁桥三的武功很是佩服。听说他年幼时到处寻访名师,在莆田少林中学艺七年,尽得其师洪拳巨子觉因和尚真传。后来走遍江湖与人切磋,又学到不少高人绝技。单是比武这一场,他就已经接连换了七八套极为精妙的棍法。
但一澄和尚的棍法老道混凝,铁桥三的棍法不管怎么换,都无法破开。反而他自己渐渐有些棍法散乱,力不从心。
又几招过后,一澄收了棍子对铁桥三笑道:“老弟,你每年新春都来找老衲切磋武功,不过我觉得你今年的进度比去年差了一点。听说你们镇上很多人都抽鸦片烟,老弟,你有没有抽啊?”
铁桥三就像被父母抓现形的顽童,尴尬的讪笑一声:“逢场作戏,有时陪卢老板玩玩而已,你放心我不会上瘾的。”
“不上瘾就好,不然你练我这个瞎子都打不过啦,说不定连我徒弟都不是对手啦!哈哈哈!”一澄大师笑的爽朗,却丝毫没有发现铁桥三的手偷偷按在腰上,似乎真的有些发虚了。
一旁的任飞没有说话。他曾和不少犯罪瘾君子打过交道,自然知道鸦片那东西瘾头有多大。也知道此刻的铁桥三已经泥潭深陷无法自拔了。但身为徒孙,说浅了铁桥三不会当回事,说深了,他又没那个资格。只有等他自己发现鸦片的危害,然后再想办法帮他戒除毒瘾了。
铁桥三这次是领徒弟一起来寺里上香的,那公子哥名叫“瓜四”,是卢老板家的大公子,任飞那晚刚到镇子里的时候曾远远看过他和飞贼打斗。在电影里他的下场挺惨,因为自己兄弟被鸦片害的家破人亡,他冲进烟馆放火,结果死在老板荣峰的双枪之下。
瓜四和铁桥三下了山回家,几天后正指挥着手下的兄弟在米仓里面干活,忽然听见街对面爆竹噼里啪啦响个不停。走出门一看才发现对面的铺子已经换了老板,对手下说道:“原来荣峰跟莫天在这开间烟馆,初来乍到,难怪他前几天会来拜会我爹跟师父他们。”
身旁一个斗鸡眼的活计有些好奇的看看烟馆,问道:“大少爷,人们都是鸦片烟是什么福寿膏,吃了能添福添寿?”
气的瓜四照着他脑袋就是一下,骂道:“寿你个头!”
一旁的活计哄堂大笑,那个斗鸡眼有些委屈的摸摸脑袋,看向烟馆的目光反而更加好奇了。
就在这时一个和尚突然走到他身前,挡住他的视线,说道:“抽一次鸦片烟够你全家吃喝半个月的了,施主你天生劳碌命,还是不要惦记福寿膏了,否自莫说是福寿,恐怕连温饱都要没了。”
瓜四认出和尚,问道:“你不是茶寇庵寺的和尚吗?大师这是下山来化缘?我这就进去给你拿些米出来。”
他为人正直一向乐善好施,在加上曾见过任飞和铁桥三在寺庙里相谈甚欢,主动就要布施些白米。转身回米仓拎出整整大半袋子,放到任飞身前。“大师回山的路远,我就先给这些吧,大师休要嫌少啊。”
任飞也不客气,拎起米袋子就扛在肩上,对瓜四打了个稽首:“施主宅心仁厚必有好报,只是你今年命中有一劫,需戒骄戒躁,不然小心性命难保!”
瓜四还没说什么,一旁的活计大牛直接不干了,抡拳头就要揍他,“我家公子好心给你饭吃,你竟然还敢咒他!”
大牛人如其名,长的人高马大,加上平时和铁桥三学过拳法,这一拳下去足能打掉人半口牙。可一拳打在任飞身上却像是毫无反应,他就像是一株千年老树般一动不动,反而是大牛的手腕被撞的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