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天晴一直憋着走了两条街,确认背后无人跟踪,终于忍不住了。扯着脖领子就把任飞拉紧小巷子里,厉声道:“我好心帮你找珠宝,你为什么害我!你真以为没有证据,周永龄就会吃哑巴亏?”
“你们怎么都喜欢扯人衣服?”任飞捏住万天晴的手腕,他顿时吃痛的松开衣领。
任飞慢条斯理的整理好衣领,捋平上面的褶皱,如同一个斯文的绅士。“不好意思,万先生。今日之事的确是我坏了规矩。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给交代?说不定今晚周永龄公司的杀手就把我捆上做老虎凳了!万天晴揉着手挽子没说话,但脸色依旧不善。心里已经恨不得要把他捆起来扔海里了。
“快枪一百枝。”
任飞轻飘飘的一句话,在万天晴的耳朵里却像炸雷一般。“你说什么?”
任飞的眼睛看向街上吃豆花的两个年轻人,低声道:“一百条警用步枪,正宗英国货,足够组建一支突击队了。这个回礼如何?”
“黑道的卓一飞,水警队长马如龙。难道他们两个打算密谋走私警枪?”万天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认出这两个人。但回想起俱乐部里发生事情,眼珠一转想到无数可能,“卓一飞是大盗,我看见他从俱乐部出来,刚才拍卖会时闹事的好像就是马如龙,你和他们两个是一伙的?”
卓一飞正美滋滋的吃着甜品,突然猛的一抬头,在街上四下萨麽。马如龙一拍他的肚子,催促道:“你刚才说我们的警船被炸是有内奸捣鬼,怎么话说半截就没下文了?”
“我刚才感觉有人在盯着我们。”卓一飞找了半天没什么发现,回身搂住马如龙的肩膀,凑到他耳边:“警局里有人勾结英军卖枪给海盗。他们后天刘家湾交易。你我合作来个黑吃黑,你替天行道,我顺水发财怎么样,,,,”
两人嘀嘀咕咕的喝光了甜品,很有默契的来个,包袱剪子锤。马如龙的剪子没扛过卓一飞的石头,乖乖付账,两人离开。
万天晴从巷子里走出来,看着两人没了踪影,急忙回头问道:“你说的一百条快枪是真的?我听说马如龙一直尽忠职守,没想到他居然也会走私枪支?”
万天晴对殖民地的警探一直不怎么看得惯,对马如龙的作风也没兴趣。他这一问只是想从任飞嘴里掏出更多的情报,确保能把五百快枪拿到手。
但任飞并没有打理他这茬,只是淡淡的说道:“你心里太急容易出纰漏,刚才差地被卓一飞抓到。这一百快枪就包在我身上,算是对坏你名声的赔偿,不然以后我也没脸见农先生了。”
“我是个贼,哪有什么好名声?任兄不必放在心上。不过,这一百快枪对我们的事业很有帮助,你可要多费心啊。如果有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万天晴笑了,语气诚恳的就像和任飞是过命兄弟一样。但任飞只是微微一笑,仿佛看到以前的自己。
他无心嘲笑万天晴的虚伪。因为他知道:永远不要希望一个政治家会和人讲感情,就像如同不能希望一个战士讲仁慈。
战场上双方都已消灭对方为目的,妇人之仁就是对生命的亵渎。政治家同样不能相信任何人,不然很可能连累同志一起死无葬身之地。
万天晴回到他们接头的药铺,第一时间就把今天的情况告诉潜伏在这里的弟兄。那天在码头接人的叫白影红,别看看她年纪和十三姨差不多,但已经参与策划过多起关于清廷高官的刺杀行动。
她有些奇怪的问道:“这个任飞居然能在如此严密的拍卖上偷走玉牌,他说能拿到一百快枪应该不是空话。只是他之前应该从未来过香港,他怎么会对卓一飞那样的大盗了如指掌,甚至还能提前知道警察会到名人俱乐部抓罪犯?”
万天晴沉思半晌,还是摇摇头:“这个问题我也考虑了很久,但也是毫无头绪。我不但没看透他藏玉牌的手法,甚至连他是何时接触的卓一飞也全然不知。”
平时卖花演讲的秋玲问道:“那我们要不要跟踪他,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不然他神神秘秘的,说不定什么时候算计到我们头上,我们还帮他数钱呢!”
“不行!他这个人武功很高,而且很警觉,我们根本近不了身。”万天晴立刻摇头反对:“如果再被发现,我们就不但会损失那批枪,对先生也不好交代。”
一群人商量来商量去也没弄出个结果,却没发现角落里坐着一个呆头呆脑的年轻人,嘴角露出一丝不可捉摸的笑意。他叫贺人杰,家里开了香港一个很有名的罐头企业,笔挺的格子西装,大背头梳的锃亮。
几人的聚会一散,贺人杰就吹着口哨来到一家咖啡馆。他家里颇有资产,平日里就负责给组织进行资金输送与和合法化,来到这个地方也不奇怪。
但此时他的对面却坐着一位表情极为严肃的中年人,两撇山羊胡子长得跟傅满洲似的。旁边的桌子上也有四个虎背熊腰的中年人正襟危坐,表面上喝着咖啡,实际随时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群逆党每人都有不同的身份掩饰,我还在逐一调查他们的住处。最容易抓的就是卖花的晓玲,她每隔几天就会到街上演讲。”
贺人杰一脸的奴才相,出卖起朋友来那是毫不脸红。眼看亲王依旧面无表情,他眼珠一转:“对了,今天他们开会说有个叫任飞的,准备卖给他们一百条快枪,这几天就会交易。”
王爷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金子递给他。“做的很好,这几天你要格外留意他们动向,随时向我报告。只要配合我抓住这批乱党,你家的商船在朝廷五个城市的码头都可以免税。”
打发走了贺人杰,几个大内侍卫靠过来。“王爷,要不要先抓那个卖花的?”
王爷笑着摇摇头,端起桌上的咖啡。
马如龙和卓一飞动手的时候,是在第三天的深夜里。在一个小码头上,陆军的齐队长正对着一个高大的英国军官满脸堆笑。
平时他在警局里都是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今天却和善的像个弥勒,在加上身上穿着便衣西装,简直换了人。也难怪马如龙会误以为,他在走私军火。
“手续没有问题,这批枪就交接给你了。”英国人照着文件核对一遍,脸上露出笑意,对着齐队长敬了个礼。转头就迈着方正军步准备离开,可没想到转身就一脚踩空掉进水里。
齐队长正忙着叫人搬枪,听见落水声赶紧回身一看,却发现小船不知何时已经离开码头。突然水里猛地跳上一胖一瘦两个黑衣水鬼,三拳两脚就把他带来的警察踹进水里。
岸上的英军正准备开枪,胖子粗壮的手臂一把卡住齐队长的脖子,挡在自己身前当肉盾,吓得齐队长连忙大喊:“不要开枪!”
几个英军手足无措的时候,小船越飘越远很快出了火枪的射程。齐队长被胖子放开,这才看清这两人脸上还带着京剧的脸谱。他连忙道:“你们知不知道劫枪是要杀头的?”
胖子生怕他在多说露馅,连忙一副武生的强调:“你勾结海盗,私卖军火,我要把你推出午门斩首!”
说着手刀往齐队长脖子上一架,吓得那怂包连辩白的勇气都没了,连同手下三下五除二,全都被推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