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姓曾,名为鸿永,安平十年出身的进士。
这曾县令家境一般,但是运气挺好,碰巧当时上一任苏州县令因为得罪了人被摘了官帽子,曾县令便接任了苏州县令一职。
当时刚接任县令的曾鸿永感动的不行,第一时间就去祖坟上香,感谢祖宗显灵。
毕竟苏州城算是江南地区经济重心大城,同样是县令,但意义可就不一样。在这里当好县令,平步青云也是指日可待。
只不过,曾县令的豪情壮志,崇高理想并没有能持续太久。
曾县令是个好官,也立志要当一个好官。
但是好官却不一定是一个合格的官,曾鸿永没有履历,也没有为官之道的经验,一上来起点太高并不合适他。
很快曾县令就在官场里迷失了,甚至一度怀疑人生自己是不是个废物。
不过,曾县令毕竟是个有理想的人。短暂的迷失不会让他丧失斗志,很快,曾县令便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在官场的毒打下,慢慢的习惯了过来。
就在他准备迎接美好明天的时候,李未晞来了。
于是乎,曾县令再次陷入了怀疑人生的状态中。
论职位,他上面还有苏州知府,压的他死死的。
论权力,虽说他是苏州县令,掌管着苏州衙门的大小事务。但事实上,自从李未晞来了之后,这一切都跟他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了。
整个衙门,几乎大大小小的杂役还有捕快,基本上都是听李未晞的。
虽说李未晞明面上只是一个小捕快,但实际上没人敢不把她当一回事。
毕竟这个女人的来头,那可是比苏州知府还要大的多。
而且这个女人在苏州城干出的事迹,已经足以让大家爱戴信服。
如果曾县令跟李未晞之间出现了什么分歧,保证绝大部分人都会站在李未晞那边。
而整个苏州城,也基本上处于大家只知衙门有李捕快,不知还有县令的存在
这就很尴尬。
也让曾县令很难受。
人生最大的憋屈莫过于如此。
曾县令想哭。
明明他是一个很有理想,很有报复的好官。
为什么生活的毒打却从来不愿意放过他?
但即便如此,生活还是没能把曾县令给击垮。虽然人生已经没有了什么太大的指望,但曾县令依旧勤勤恳恳的上好每一天的班。
指不定,哪天这位姑奶奶就走了呢?
于是,就在今天早上突然接到下面的人来报案,出现命案了。
死的人还是苏州城一个小有名气的商人,名叫秦项。
这个消息让曾鸿永来了精神,这段时间李未晞很少管衙门的事,所以衙门的大小事务再次落在了曾县令的手里。
而曾县令抓住了这个机会,决定展露自己的本事。
别以为只有李未晞会破案,他堂堂安平十年的进士,苏州县令也绝对不是吃素的。
于是曾县令赶紧派人去调查了一番秦项平日里接触的人,以及调查现场的线索。
很快,线索就来了。
秦项死在了家里,调查其家里发现丢了一样东西。
秦老板位于苏州最繁华地段的茶楼地契。
此时下人又来禀报,秦老板在死的那天还曾经见过两个年轻人。
线索一下子就明朗起来了。
定然是那两个年轻人密谋图秦老板的茶楼,秦老板不愿意给,于是那俩年轻人起了害人之心,将秦老板谋害。
这是一起谋财害命的案子。
想到这里,曾县令大手一挥,豪情万丈的让下面的人去抓人。
不过很快,当曾县令得知了那两个年轻人的身份之后,他又笑不出来了。
沈桥,林言!
沈桥这个名字曾县令很陌生,之前叶家寨的事情一直都是李未晞在负责。虽然李未晞只是一个捕快,但丝毫没有捕快的觉悟,也并没有向县令汇报的想法。
于是,虽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曾县令却并不清楚细节。只是知道李未晞一句捣毁了两个山贼窝,抓了上百个山贼。
但是另一个名字,林言,曾县令就不得不眼熟了。
苏州最有钱的人是谁?
林大富!
林大富唯一的亲儿子叫什么?
林言!
当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曾县令感觉被人狠狠的扇了一耳光,脸火辣辣的疼。
谋财害命?
林家缺钱吗?
林家唯一的公子需要去觊觎别人家的茶楼?
这恐怕是天大的笑话。
整个苏州还有谁家比林家更有钱?
想到此处,曾县令只感觉这一起案子突然变的棘手了起来。
这一刻,他开始无比的想念李未晞。
也突然觉得,其实当一个咸鱼县令有时候也挺好的
此时,前厅的气氛有些沉闷。
沈桥和林言坐在大厅旁边的椅子上,旁边的桌子上还倒着两杯热茶。
其他几个捕快站在旁边,面无表情。
林言的脸上还有几分担忧,但沈桥却完全是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表情。这不像是被抓来的,更像是来做客一般。
当曾县令出现在前厅时,很少干过坏事的林言立刻就站了起来,恭敬的鞠了一躬:“曾县令。”
虽说林言是个混蛋,但是在面对县令的时候还是很有礼貌。
沈桥见状,也是慢悠悠的站了起来,学着林言鞠躬。
曾县令微微点头,没有说别的太多。
若是别的犯人,此时早已经被五花大绑,摁在地上听候发落了。
但是眼前这两位还是算了。
曾县令可不敢绑林家公子。
当沈桥出完声之后,大厅里又陷入了诡异般的安静。
曾县令沉默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他很头疼,头疼的厉害。
终于,在犹豫了许久之后,曾县令出声了:“林贤侄,不知家父可还好?”
旁边的师爷:“?”
沈桥:“?”
这是在审案子的,还是来叙旧的?
林言显然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场面,想了想,道:“挺好的。”
“那就好”
简单的嘘寒了一番后,曾县令终于开始说起了正事:“想必事情你们也已经清楚了,秦项死了。而秦项生前接触的最后两个人便是你们二位。所以,你们二位是最有嫌疑的人。今天请你们来,就是为了调查事情的真相。”
“曾县令,这你可要查清楚,秦老板的死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林言赶紧出声道:“我跟秦老板素来无冤无仇,不可能杀他啊。也不可能是谋财害命,他也没有我家有钱曾县令你可要明鉴,还我们两人一个清白。”
虽然这话是实话,但是沈桥总感觉林言不经意间的又在炫富。
曾县令也很想吐槽,我也知道你肯定不是凶手啊!
但问题是,所有的证据全部指向了你们俩。除了你们俩之外,没有别的嫌疑人了。
“贤侄放心,本官一定会将事情调查清楚,还二位一个清白。但如果事情真的是你们做的,本官也会铁面无私的。”
曾县令摆摆手:“现在就需要你们配合本官调查一番,昨天晚上你们二位身在何处?”
“昨晚?”林言仔细想了想:“昨晚我去了微香院,想找柳姑娘聊聊天。柳姑娘身体不舒服不见客,我在微香院碰到了许文轩,还跟他吵了一架那家伙还是那么讨人厌,等找机会我还要敲他闷棍。”
曾县令和一旁的师爷嘴角猛烈的抽搐了一下。
前段时间,许家公子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敲晕在地,在家躺了半个月多一直没有抓到凶手。
没想到,这件事情果然是眼前这家伙干的。
关键是,你竟然此时还说出来来,是不是有点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不过,此时也不是计较这些事情的时候。
曾县令继续问道:“那可有人证?”
“当然有,微香院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我跟许文轩吵了很久,要不是我没带侍卫,我都准备跟他当场打起来”林言脸上还带着几分自豪。
昨晚他一人力喷许文轩一众人,丝毫不虚,战绩显赫。
曾县令和一旁的师爷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仵作检查尸体后,确定那秦项是昨晚前半夜死的。如果真按照林言所说,他昨晚在微香院的话。那么,可以暂时派出他的嫌疑。
当然,也不一定完全能排除。
以林公子的手段,想要弄死一个人完全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
不过,单单凭这些,已经足以洗清林言的嫌疑。
于是,曾县令把目光转移到了旁边的沈桥身上:“你就是沈桥?”
“回曾县令,正是在下!”沈桥点点头。
曾县令目光在沈桥身上打量了一番,出声道:“那你呢,你昨晚前半夜在何处?可否有人作证?”
他昨晚前半夜在哪?
在家发
不对,他昨晚出门了。
“昨晚在下去了城西。”
曾县令微皱眉:“你去城西做什么?”
他去城西干什么?
去城西的真正原因自然是不坑说的。
于是沈桥快速的思考了一番,出声道:“昨晚我心情郁闷,便去城西转了一圈,散散心。”
“可有人作证?”
“有。”
“谁?”
“李未晞。”沈桥出声道。
昨晚他是跟李未晞去的城西,李未晞完全可以证明他当时有不在场的证明。
这也是沈桥一点都不慌的原因。
李未晞?
曾县令一愣,怎么扯上李捕快了?
李捕快昨晚跟眼前这家伙出去了?
曾县令有些不敢置信:“你说的,可是衙门的李捕快?”
沈桥点点头:“没错!”
这
曾县令倒吸了一口凉气,问题有点棘手啊。
一位是林家的公子就罢了,本以为另一位是没什么身份来历的。
但是,这一位竟然跟李未晞一起出去了
这关系可就大了啊!
“你这话可当真?”曾县令盯着沈桥:“你没有说谎?”
“自然没有,县令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找李捕快求证!”
见到沈桥如此平静的表情,曾县令很蛋疼。
他真没想到会跟李未晞扯上关系,沈桥此时的模样不像是作假。他目光看了一眼旁边的师爷,师爷立刻明白了县令的想法,转身离开了大厅。
看样子,应该是去求证了。
而此时旁边的林言,他看沈桥的眼神已经变的非常奇怪了起来。
沈兄何时跟李姑娘关系这么好了?
好到已经能大晚上一同出去吹风散步?
这孤男寡女的,大晚上去城西吹风散心?
这鬼话谁信啊?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能,林言忍不住瞪圆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李姑娘是什么人?
那可是高冷不近人情的存在。
别说是出去散步了,见面不抽你已经算是跟面子了。
可是她竟然跟沈兄大半夜的去外面散步谈心难不成
不会吧?
不会吧?
难道
???
林言的脑海里瞬间脑补出了一出大戏,剧情开始完整了起来。
紧接着,林言看沈桥的眼神,从震惊渐渐到原来如此,再到一脸的佩服。
沈兄不愧是真男人,我辈典范。
!!!
沈桥被林言的眼神看的非常不习惯。
“你这是什么眼神?”
“沈兄厉害啊!”林言对着沈桥挤眉弄眼:“真没想到,你竟然连李姑娘都能拿下,真有你的”
沈桥:“???”
“从今天起,沈兄你就是我的偶像。我真是没想到,你竟然好这一口,你竟然会喜欢李姑娘那种冷冰冰类型的对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下,你到底是怎么把李姑娘给拿下的?还有一个问题,既然你把李姑娘拿下了,我作为你的兄弟,也勉强算是自己人了吧。咱们可不可以商量一下,让李姑娘以后不要再打我了”
林言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沈桥有种把他嘴巴给堵上的冲动。
“闭嘴!”
“闭嘴,为什么要闭嘴?”
林言奇怪的看了沈桥一眼,很快他又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沈兄你是害羞了。你肯定是害羞了,毕竟沈兄你还没有经验。没关系,有空我教你”
就在林言还打算继续跟沈桥探讨一番时,突然感觉大厅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林言打了个寒颤,一回头便看见不远处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正是李未晞。
身穿捕快装,手持长剑的李未晞走进大厅。
“县令!”李未晞拱手道。
曾县令摆摆手,指了指旁边的沈桥:“昨晚你是否与这位公子在一起?”
李未晞瞥了沈桥一眼,淡淡道:“没有。”
沈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