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莫离端着一杯七分热的青茶，慢慢的走进书房，看到对方还在写，便把茶轻轻的放在一边。

“殿下，奴婢是出去等着，还是就在这儿？”莫离咬了咬牙，终于鼓起勇气把这句话给问了出来。

白厚栩停笔，感觉手腕酸胀，几乎抬不起来，他已整整写了一天，却未来还不知要写多少天。

他偏头想了想，突然问道：“莫离，你可识字？”

莫离道：“识得一些，但不多。”

白厚栩颔首道：“那你过来，看看这些字你认识不认识。”

莫离走过去，桌上已经写了一尺多厚的一叠纸，上面墨痕依稀可见，显然是写满了字迹。

莫离不禁骇然，燕王殿下已经写了这么多，居然还没写完，这……究竟是写的什么？

她又定睛向白厚栩身前的那张纸上看去，只见上面不仅写的有字，还画有许多怪异的图形，便道：“殿下，这些字奴婢都认识，但这些图，奴婢从未见过。”

白厚栩道：“字认识就行，这些图，孤可以来画。你过来，写两个字给孤看看。”

莫离依令而行，到了桌边，拿起一只细笔，瞥见一旁纸上的两个字，就在旁边的白纸上写了。

白厚栩看着那两个秀娟的簪花小楷，问道：“你可认识这两个字是什么？”

莫离道：“回殿下，奴婢识得，这是数学。”

白厚栩微笑道：“不错，数学。从明日起，你就在书房，替孤执笔将这数学录下。”

……

……

数学老师罗江城说了一声下课，之后便夹着书本直扑教室门外。

他茶喝多了，有些尿急，去了厕所出来，正准备下楼回办公室，突然，听到身边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喊了一声：“老师。”

无需回头，罗江城就知道是谁。

因为整个南安七中，能把老师这两个字喊得如此悦耳的人，只有他一个。

罗江城回头道：“许宁，有事？”

许宁走过来，依旧是那规规矩矩的样子。罗江城注意到，不仅是对他，似乎在任何老师面前，他都是这样。

师道尊严这几个字，在许宁面前，是切实存在的。

所以，哪怕是屡屡抱怨，可从来没有老师说过，许宁这学生我不教了，罗老师你叫他别来烦我。

一个都没有。

白厚栩走到离罗江城一步之遥的位置，停了下来，道：“罗老师，小学数学我已看完。不知那初中数学，我该在哪去买。”

罗江城怔了一下，失笑道：“这数学不是用看的，你怎么还不懂。”

白厚栩颔首道：“课本上的习题我也练过了，但找不到更多的习题，也不知自己究竟学得如何。罗老师可有教我？”

罗江城犹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是前天才给你的吧。”

白厚栩想了一下，点头道：“是的，前日。”

罗江城怀疑道：“你真的都看完了？还把题做了？许宁啊，我拿小学数学给你，真不是看不起你，实在是你连四则运算都不会，你让我怎么办？听话，踏踏实实的学一阵子，什么都别想。不是叫你把封面包起来么？”

罗江城说了许多，白厚栩一声不吭的耐心听完，才解释道：“罗老师，我已经学会四则运算了，且书上所记各法，我皆已知晓，只是习练不够，不知自己究竟是否学会。”

罗江城哦了一声，心里有些失望。自己把话都说得这么清楚了，这许宁居然还是听不进去，那他就没办法了。

他淡淡道：“初中课本我家里没有。你要的话，自己周末去新华书店买吧。”

白厚栩答应下来，又问道：“罗老师，你的那些课本，我待会将它们还至你的办公室里，可以么？”

罗江城点头，道：“行。”

他本来转身欲走，但见对方依旧在原地屹立不动，看样子是要目送他先走之后才自己离开。

罗江城心里不由又是一软，叹息道：“许宁，你跟我来到办公室里来。”

两人一前一后的到了罗江城的办公室，此时正是课间，办公室里人挺多，也都是一个年级的老师，见到许宁跟着罗江城进来，许多都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这个许宁，真是一个闻所未闻的奇人。

一般来讲，学生的学习态度和学习成绩都是挂着勾的，只要认真学的人，成绩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可偏偏在这许宁身上，这个经验完全不起作用。

罗江城的浪子回头理论现在已经传开，一干高一六班的任课老师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个理论才说的通。

此刻见到两人，不禁都觉得，是白厚栩又在缠问一些小学生才会问的数学问题，纷纷给罗江城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罗江城坐在座位上，还专门搬了一个凳子给白厚栩坐，摆出了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

“说说吧，你到底怎么想的？”

白厚栩道：“老师，我并无半点诳语，那书上所写，我的确都会了。”

罗江城“嗯”了一声，问道：“你是对数学放弃了？”

白厚栩认真道：“老师，我这几日研究这数学，委实感觉这门学问博大精深，难以言道。虽说这小学数学尚还浅显，我也一看就懂，不过，其中某些定理我觉着是另有深意，也不知是不是初中抑或高中课本中，才会对此引申诠释。数学一道，我实深爱之，只觉一生投入其中，也未知是否有所成就，又谈何放弃？”

罗江城本来还漫不经心的在听，可渐渐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而且还越皱越紧。

等到白厚栩说到最后两句的时候，他忍不住抬起头来，目光在白厚栩的脸上仔细审视，见其神情真挚诚恳，与他的语气并非任何违和之处，于是脸上慢慢露出一丝惊讶。

罗江城道：“你真的全都看过了？”

白厚栩道：“回老师，我自以为将课本上的知识学会，但是否能够运用自如，我且尚不敢说，只是……”

“只是什么？”

---

疫情汹汹，希望大家平安。

祝新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