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文化是南安的一家文化旅游的公司,主要的经营地点是在市下面的南风古镇上。
公司规模不小,酒吧,民宿,餐饮,商店和景点观光等都有涉猎,以传统文化为主题,传播古色古香的古镇风情。
这些年来,随着国人民族意识的觉醒,关注自身民族文化的人越来越多,再加上南风古镇本身风景优美,传承悠久,对外宣传又十分得力,在国内外发展势头很旺,游客日益增多,古今文化一时蒸蒸日上,名下的各类产业,都成了许多外地游客必来种草的网红店。
同时,这些年陆续也冒出了许多竞争对手。但大多由于自身水准不够,只会邯郸学步,都没能真正对古今文化的地位造成威胁。
但今年年初,一个京城的老板看中了这边的市场,不仅带了许多资金过来购置产业,精心打造,还在国庆开业之时,延请了一些国内名家过来,搞了一个名为“南风论道”的文化论坛,为自己造势。
“说是论道,其实也就是一个比赛。比试的项目则是琴棋书画四门传统艺术,然后由那几位国内的大师进行点评。他们这个活动搞得不错,声势很大,所以我们公司也不得不参与进去。”
李可佳说了半晌,嘴有些干了,拿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润了润喉咙。
店内用来装饰的琴被白厚栩买走了,游小娆顺势将原本的琴桌改成了一个茶桌,摆了些好看的紫砂茶具,但现在桌上的茶具撤了,又重新放上了那一张琴。白厚栩与古今文化的两个人,便以一琴相隔,对坐而谈。游小娆则是坐在自己的柜台后面,竖起耳朵听。
李可佳喝完,又继续说道:“既然派人参加了,我们自然就想拿一个好名次。但现在已经比了三项,结果却有些不如人意,对最后一场琴艺比试的人选,领导也就想要重新选择。正巧我听小娆谈起过你,就自告奋勇过来和许同学你谈一谈。”
李可佳见白厚栩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也不知道究竟听明白没有,便又补充道:“嗯……听起来或许有些复杂,但对于许同学你来讲其实很简单,假如你有意,就在这里给我们演奏一次。如果可以,明天你就作为我们公司的参赛选手,登台弹一曲。我们公司定的出场费是两万,如果发挥出色,还另有奖励,不知许同学你有没有兴趣?”
白厚栩想了想,两万块钱对于那个女人来说,应是她半年的酬劳了。到时候将这钱给她,想必也能让她不要再如此辛苦,不仅为许宁尽了孝道,更是令自己心安了许多。
虽说上台比琴这类事,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做过,但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
白厚栩摇头道:“若换在平时,倒也无妨。但明日不行。”
李可佳有些不解,问道:“为什么啊?”
白厚栩道:“明晚我要去学校。”
李可佳一时无语。
这南风论道的活动,这几天在国内的各大主流论坛上都有报道,NA市内更是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换做是别人,有这等登台的机会,别说还有钱拿,只怕倒贴也会去试一试,万一闯出什么名头,岂不是一日登天?这位却说他要去上学?
费立言本来一直没有说话,但此时突然插话道:“小许啊,你能不能现在给我们露一手?假如你真的水平够高,我们公司包接包送,你去弹一首就走,保证你回南安来上晚自习……”
他是李可佳的同事,虽说跟着一起来了,但心里一直憋着一股郁火。
这一回本来公司是把事情交给了他,因为他也正好有个亲戚是个教古琴的老师,水平很高。费立言自问这事接他手里,不仅能为公司立下一功,更能让自家亲戚出出名露露脸,称得上是一举两得。
但没有想到,这李可佳拦腰跳出,硬生生插了一脚,而公司领导们也同意,先叫他们来这里看看。
现在看来,这小屁孩分明就是自知水平不够,压根儿不敢去!还害他们在这里白白等了一个多小时!
费立言心里很是不满,又道:“但是,小同学你假如没有那个水平,还是早点把话说清楚,也别说什么要去学校之类的话,没意思。你要知道,我们等了你这么久,要是你还耽误我们的时间,那就真的有点说不过去了,对不对?”
白厚栩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说来是我有些失礼了。那这一曲《清欢》,便算作赔礼了吧。”
说完,他举起右手,五指如风,轻柔的在琴弦上面一拂。
片刻之后。
李可佳从深闺幽梦中醒来,与那位儒雅清秀的白衣书生互道了一声珍重。
虽说只是萍水相逢,但斯人自红尘中来,未沾一丝俗气,令她心间荡漾着一种平静知足的欢喜。
哪怕他对她一见倾心,交谈片刻,语中也并无一字求爱,只是随着轻言和细语,那一丝不绝于缕的情意,却早已悄悄的缠上了她的心头了。
李可佳抹了抹眼角,指尖有些湿意。
他和她都知道,梦醒之后,便再无相见之时。
可这短短的时光,足够慰藉彼此往后的人生,于是两人互相施礼,各自离去。
书生走得洒脱,口中吟诗,大步而行,那清朗的声音似乎还在李可佳耳边回荡。
他说:“有情何须昼夜长,人间至味是清欢。”
又过了一刻钟。
费立言拿着李可佳的手机,站在小店之外,听筒里面正有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满含疑惑的问道:“费立言,那小伙子弹琴真有李可佳说的那么好?”
费立言舌头像是打了结,支吾了一下,才在心里对自家那位亲戚说了声对不起,回道:“杜总监,我觉得有。”
“她刚才的原话可说的是,只要这个学生来,一琴之下,再无余声!简直比之前她说的还夸张,你确定?”
费立言在心里暗道,我就在旁边听着,我能不知道李可佳说了啥?这句话也不知道她从哪本书里翻出来的,酸唧唧文绉绉,说出来也不脸红。
“嗯,杜总监,我确定。”
话筒那边一下子沉默下去,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个更加成熟的声音说道:“那你们就用八抬大轿,把他给我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