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望舒姑娘的出现,整个青楼里面出现了一阵骚动,可以说青楼里至少有一半的人是为了她而来的。
“兄弟,我这边全仰仗你了。”杜书生这个时候自然是要抱苏小夜的大腿了。
“放心吧,一切就交给我吧。”
望舒姑娘抱着一个琵琶,一双修长的玉足上却是没有穿鞋子,赤着脚踩在舞台上。素腰一束,竟不堪盈盈一握,上半身裹着一层雪白的轻纱,朦朦胧胧,似见未见,更添加了几分神秘,白玉颈,红酥手,指尖拨弦捻揉,空气中弥漫了出了琵琶的切切之声。
让苏小夜想起了白居易的《琵琶行——“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望舒姑娘真的是太美了。”杜书生脸上的表情都已经痴了,还拉了拉苏小夜的衣袖向他征求意见,“你说是吧?”
“这种文化我是欣赏不来,不过单纯的冲还是要冲的。”苏小夜回答道。
望舒的手指在琵琶弦上轻拨,隔着薄纱,玉唇轻启道:“小女子望舒,见过诸位大人。一曲《望秋水送给诸位,望诸位今日能在此地宾客尽欢!”
随着望舒一开口,现场宛如粉丝见偶像那般沸腾起来。
“望舒姑娘客气了!”
“望舒姑娘不愧是云梦的大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仅仅是远观就已让人心慰。”
“一日不见望舒姑娘,就感觉自己痛入骨髓,心心念念,这是相思病啊。”
台下的人对望舒一阵吹捧,说话一个个跟正人君子似的,实际上在想什么东西是个人都懂。
望舒只是轻轻一笑,宛如夜莺一般勾走了大半客人的魂魄。不得不说,望舒的琵琶功底还是相当扎实的,虽然苏小夜自诩没有什么音乐细胞,不过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至少能听得出来望舒的演奏非常的流畅,而且还挺好听的。
苏小夜翘起了二郎腿,开始磕起了瓜子。
他能明白望舒为什么这么久了,都没有让一个客人进她的闺房,却依旧能让人趋之若鹜。
一方面,正如有句话所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饥饿营销之所以盛行了一百多年还是有这个市场,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抓住了人脆弱的心理,抓住了人性的弱点。东西不一定要最好的,但是一定要最稀有的。宝石本身没有什么价值,但是因为稀有,所以就变得有了价值。
另一方面,望舒本身的素质确实够硬,才艺高超,让人有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这也就是为什么是望舒,而不是小白,小红,小绿。
一曲作罢,似语音缭绕,观众闭着眼睛,仿佛在聆听仙乐。
“承蒙诸位大人赏脸,肯听小女子将这一曲演完,实在是感激不尽。”望舒看台下的气氛似乎够了,便开口说道。
她话音刚落,台下的人就开始起哄了。
“望舒姑娘你怎么能这么说了,我们才能非常荣幸,能够在这里听到如此佳乐。”
“望舒姑娘简直是太谦虚了,我等能有幸见到望舒姑娘,此生足矣。”
望舒没有制止台下的宾客们对她的夸赞,只是等众人的声音渐渐落下之后,才慢慢开口道:“小女子不幸流落风尘,生平最大的愿望,便是寻得一位知音,能与之共度风雨。一生一世,相伴左右……”
苏小夜磕着瓜子,但是耳朵却竖起来了,因为他知道,接下来重点要来了。
“我曾回忆我这一生,匆匆而来,不知生来为何,此生的目的又为何,想到此处心中便是一阵迷茫。今日诸位大人在此相会,想用‘此生’为题,寻得我心中的一位知音,望诸位大人可以尽情发挥,让小女子一睹诸位大人的才情。”
苏小夜惊讶了一下,没有想到这样一个风尘女子,居然能够想出这么深刻的题目来。
正所谓哲学界的终极三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和这个题目已经是有了异曲同工之妙。
“这题,好难啊。”杜书生陷入了思考当中。
他平时就是个青楼小能手,天天叫小黄,小蓝一起享受生活,出生的时候就是一个仙二代,只是没有灵根无法修炼而已,从小就没有受过苦,成天混日子,要他有什么人生感悟,那恐怕是有点为难他了。
台下的人也差不多,自古青楼多风流,能来青楼的,哪个人会有什么苦大仇深的过去,和复杂深刻的人生体会,一个个全都绞尽脑汁开始构思句子。
没多久,就有一个人站出来了说道,“望舒姑娘,我有了!”
他看着众人,环顾四周,摇头晃脑地开始吟诵起来:“杜郎易老似江淮,各使游扬心自知。我愿家中终日画,不做庙里寒食人。”
那人吟诵完的时候心中还自鸣得意——“我这诗,表达出了人生短暂,与其当官不如在家画画的高洁情操,自然能打动得了望舒姑娘!还是第一个出手,望舒姑娘的闺房,我王路飞去定了。”
谁知道望舒听完之后,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此生啊,睁眼眨眼间就忽而逝去了。只是活下来就已经非常艰难了,大人诗中的世界,恐怕小女子是感悟不到了。大人诗中的高洁,小女子非常佩服,只是和小女子的道路,却恰恰相反了。”
这就是望舒的高明之处了,虽然话语间拒绝的意味很明显了,但是出言自贬,留他人三分情面,即使被拒绝,也不会心生嫌恶。
“哈哈哈哈,王路飞,你就那破诗,还想打动人。”见到王路飞被拒绝,身旁立刻有人对着他讥笑道:“就你还‘我愿家中终日画,不做庙里寒食人’,谁不知道你王路飞考了三年秀才都没有考上,还不想当官,想在家里画画,你分明就是考不上,硬要说成自己不想去,真的是笑死个人了。”
他这一句话仿佛刺到了王路飞真实的心里,顿时就气急败坏地说道,“王库恩你岂有此理,居然敢这样跟我说话!”
苏小夜听到这名字肃然起敬,王库恩,王路飞,莫非还有一个王爵德?
王姓三大家这是要齐聚一堂了啊。
“我这样说话,怎么了,怎么了?我说的都是事实,你不爱听可不行,但是你不能阻止我说出事实,你就是个垃圾。我说话你不能不爱听啊,你是个垃圾,我就骂你,你就是个垃圾!”王库恩乘胜追击,追着王路飞一阵狂喷。
“你,你,你……”王路飞伸出一根手指,指着王库恩,但是不知道说什么,只感觉胸口郁结,仿佛有一股郁闷之气在胸腔之间游荡。
一时激愤之下,竟然喉咙一甜,张口就喷出血来,随后倒地昏阙了过去。
苏小夜睁大了眼睛,震惊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文斗吗,竟然如此之刺激?
看来诸葛亮骂死王司徒的事情并非空穴来风,很有可能是真的。
“王库恩,别笑别人笑得那么开心,你倒是来一首啊。”虽然看着王路飞倒下,大家都是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但是很快就又有人把矛头指向了王库恩。
王库恩看了王爵德一眼,淡淡地开口道,“别急,王爵德,作诗这种事情要水到渠成才行!”
随着王库恩开口,苏小夜差点把刚喝下的水都给喷出去了。
还真的有王爵德,作者真有你的。
王库恩手中握着一把折扇,在座椅间来回踱步。忽然间,似乎有一道灵感涌上他的大脑,他的眼睛一亮,开口道:“诸位,我已经有了。”
说罢他便踏着脚步,每踏一步便是一句诗,最后走了四步,终于把整首诗给念完了。
“把酒醉树下,一朝入梦间。醒时一刹那,匆匆十余年。”
苏小夜听到这首诗眉间一震,这诗……听得出来……十年老酒桶了。
不过比起另一位酒桶太白大人,就少了一点内味儿。
“大人的诗,洒脱不羁,逍遥自在。只可惜望舒不过是一风尘女子,受世俗所累,不能和大人同道而游了”满心期待着望舒回答的王库恩,最终还是被望舒给拒绝在了门外。
两个人出诗全部都失败了,这下剩下的人就开始了犹豫踌躇。
毕竟大家都是在一起混的,彼此有几斤几两都清楚,王路飞和王库恩敢先出手,自然是对自己是有一点自信的,没有自信的人全部都自闭了。
“好兄弟,你还不出手吗?”这个时候,杜书生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苏小夜,他其实本来已经想到了一首诗,不过在两个王姓先后在望舒姑娘那里吃了鳖之后,杜书生就不敢随意出手了,而是等着苏小夜来出手。不过苏小夜迟迟没有动笔,却让杜书生有一些着急了,开口询问道。
“别急,我已经有了。”苏小夜说道,“纸笔给我,让我来为你写下来。”
杜书生立刻恭恭敬敬地献上纸笔,只是看着苏小夜在宣纸上那一段歪歪扭扭的字,感觉自己好像在怀疑人生,一般来说作诗的水平和写字的水平是成正比的,但是在苏小夜身上,这个定律明显的失效了,这诗和这字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吧?
不过幸好,杜书生勉强还是可以认得出来的。
“台下可还有人有诗作,若无人有诗作,那小女子便告退了。”
听到望舒要离开,杜书生立刻从苏小夜手里接过了那一卷纸,朗声道:“我有!”
他的声音落下,王库恩便抬头望去,说道:“这不是杜书生吗?”
“上次他写的那首烂诗我还记得呢。”
“杜书生你还是省点力气吧,就你那诗品,写点青楼小黄诗还行,想打动望舒姑娘那是不可能的。”
杜书生追了望舒已经三年了,回回失败,他又几斤几两,在场的人都知道。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他是开了外挂的。
对着王库恩轻蔑一笑道:“都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所认识的杜书生,是昨日的杜书生,而不是今日的杜书生。我是在不断地变化的,现在的我,早已经今非昔比。”
“吹,你接着吹,我倒要看看,你能写出什么诗来!”王库恩不屑地坐在了椅子上,用手指抠了抠耳朵,想听杜书生能写出什么诗来。
“这首诗,叫做将进酒!”杜书生说道。
听到这里,王库恩更加不屑了,“我刚才一首写酒的诗,已经被望舒姑娘婉拒了,你还写行酒诗,你怕不是自寻死路。”
杜书生看都不看他一眼,便捧起苏小夜的那首诗念起来。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成青丝暮成雪。”
这两句念完,望舒姑娘的眼里忽然间闪出了一丝光芒,而一楼的王库恩此刻表情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这首诗,好像有点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