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琛整个人都显得很慵懒,对刘承畴的做法本来就不认同,但他也明白,在羽骁的步步紧逼之下,刘承畴也是迫不得已,不得不做出这样的行为。
说白了许忘就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尽管寥琛根本也不太喜欢许忘的个性,但如果就这么死了,也实在感到有些可惜。
“你先出手吧!”寥琛很无所谓,毕竟对付这种三流捕快,怎么都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许忘也曾听过他的能耐,但有些事情不亲眼见识,多少都有点遗憾,“我不欺负中年人,还是你先出手?”
“有意思,一齐出刀?”
“可!”
许忘“可”字甫毕,两道银月之光瞬然在众人眼前画闪,两刀交织处碰出百余颗皓白之星!
寥琛全然没想到这个三流的品居然有如此强劲的刀法,几十年没有使用过上层刀法的他,突然在与许忘的比拼中大感酣畅淋漓!“爽快,爽快!”
许忘心中惊叹,拥有如此高超功法的寥琛居然甘愿只在燕州府做个小小捕头,隐藏得也忒深了些。
在众人看来,就凭许忘的实力,在寥琛的手下怎么可能抗得住十招?顶天了就十五招完事,却没想到二人你来我往居然已过了七百招!两人在夜幕湖岸前就像两只出神入化的夜月黑蝙蝠,教人看不清任何出招方式,俱都心叹不已!
但只有羽骁嘴角泛着微微笑意,似乎对付许忘心中早已胸有成竹。
许忘的七十二路春刀法与寥琛的精益刀功有来有回,二人斗得酣处,刀影如明月之光闪耀,晃得让人睁不开眼!
“你攻我左侧。”寥琛这话并不是通过嘴巴说出来的,而是将字蕴含到刀法当中,向许忘挥刀展现出来。
许忘起先心中一疑,立时心领神会,亦运用此法进行传达,“为何?”
“我故意卖个破绽,假意受伤,你趁势逃去山上。”
“为何救我?”
“别废话!日后再说。”
许忘心想,这寥琛虽只做了我两个月的上司,倒还算有些仗义,罢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许忘与寥琛利用刀法传信或许能瞒过一般人,却躲不过羽骁狡黠的眼睛,二人一字一句均在他的眼皮底下显露无疑!
寥琛在假意中刀之际,忽感捏刀之手虎口剧痛,紧接刀身骤裂,胸口不知为何一阵激烈震颤,一口朱血从腹腔扑了出来,奋力喝道,“快走!”
许忘不免大惊,但看羽骁阴邪的笑脸正朝着自己冷笑,知道定是他所为,正要进前救下寥琛,不想那灵犀指力已到了自己跟前。
许忘心知这妖法厉害,急忙一个旋身,退开两步,只看寥琛在一侧狂吐不止,已被四名侍卫上前押解,不由得心中怒意大增,挥刀往羽骁袭去。
“找死!”羽骁厉眉一扬,两枚灵犀指力再向许忘发出,凝眉间已多加了两层力道。
许忘已有破除灵犀指力的奥诀,所以也没打算再躲,白刃疾晃,连出了五招,哪知羽骁便似看透了他的春刀法,每一招皆避之有道。
许忘心中暗叹,此人天赋秉异,我只与寥琛打了这半天功夫,就将我套路参透。凝神一思,回想起牛皮卷上王尊记录的五十六个门派技艺,“不妨使它一使!”脑中急速运转,找寻可用的刀法。
七十二路春刀诀本是许忘引以为傲的看家本领,出道以来曾凭此一绝,抓获了不知多少的江湖贼徒,不过今晚也只能破例不用了。
许忘记忆惊人,转眼之间便已将其中两派的刀法运用起来。
羽骁见对方刀风突变,心中诧异,猛然间手指感到一阵剧烈刺痛。
“我将他手指砍了,看他还能不能再使灵犀指!”
许忘心念一决,瞬然刀影生风,将诸多门派刀法混到一起,一时打得羽骁措手不及!
“呵呵!刀法再厉害有什么用?你也不过是初相境的废物!”羽骁突然冷面生红,两道赤焰从掌心迸发出来。
许忘身体顿然感到一阵灼热,紧接虎口巨烫,握刀之手绵软无力!
“九曲大环功!”刘承畴与寥琛立时不约而同大呼而出。
许忘只查过这功的名头,却无实际见识过,等一反应过来,整个身体宛若被一股巨力吸在空中,体内犹似山崩震荡,奇苦难言!
羽骁的强悍全然超出他的预料,许忘顿觉腹腔空空荡荡,四肢无力相抗。
“去死吧!”羽骁振臂一挥,吸盘之力犹如江海涛涛,巨浪翻滚之下将许忘震了出去!
“砰!”听得一声巨响,醉忘归大门“嗤啦啦”一下破翻进去,许忘身子贴着大门往大厅之中滚了进去。
“嗷!”屠大谋不知何时跃地而起,一声巨吼之下双掌往羽骁后背打去!
羽骁正值得意之际,全然没有后侧的防备,待一反应过来,后脑生风,慌忙两掌反击!
四掌相对,一股洪流之力往四周炸开,众人被巨力一弹,尽皆往后退去。
羽骁疾咳一声,顿时口吐鲜血,一个踉跄往后倒了几步,两名侍从急速搀扶,“少史!”
“哼!”羽骁定神挥手,眼露凶光,看着许忘与屠大谋二人皆倒进醉忘归大厅一时不能起来,心中道,“这酒栈机关玄奥,一时不能进去抓这俩贼子,不过这俩人也活不过今晚,我有伤在身不易久留,还是先回船上调理一番,明日再派人来探虚实!”
……
许忘幽幽醒觉,只听的厅中妙音绕梁,曲谐悦耳,不由得奇怪,缓缓起身往大厅当中环瞭一眼,却没有任何人,但吃惊的是先前被自己撞裂的大门毫发无损地重新被安了回去。
而更让他不解的是,屠大谋居然神奇的不见了!
然曲音不绝,悠然入耳,胸腔顿感一阵舒畅,心中大奇,“为何我每听完一段,身体所受之创便越好了些许,莫非这奏乐亦有疗伤治病的奇效?”
许忘盘膝而坐,暗暗倾听美妙韵律,忽回想起这几日所发生的事,不禁有感而发,随口唱道: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记今朝!”
当唱到这一句,忽然奏乐乍停,紧接着古琴乐音响起,曲风大变,由先前的悠然清莹,忽变得逍遥狂傲!与许忘所唱之曲交相呼应,音谐曲和。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
……
这原是一首许忘那时代的歌曲,尽述江湖豪侠狂傲不羁,洒脱处世之道,许忘唱歌并不好听,但唱这一曲本就需豪情放荡的傲然之气,故而与古琴伴奏形成水乳交融的默契!
“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啦……啦……”
“哈哈哈……”当唱到最后“啦啦啦”时,许忘不禁感触颇深,半笑半唱,尽显癫狂之态,俊目润红,心中怅然!
随即古琴流韵收尾,在耳畔久久回荡。
“这是什么曲子?”声音从大厅侧方的帘幕背后响起,亦是轻盈悦耳,婉转动人。
许忘痴痴看着帘幕,半晌才道,“沧海一声笑。”
“好一曲沧海一声笑!”少女从帘幕从缓步走了出来,但见此女仪容端庄,面容娇俏,一双丹凤俊眼娇媚无限。
紧接着一名小厮也从后厨走出,关切道,“掌柜身体欠佳,还是早些歇息的好。”
“不碍事,你且先回去休息吧!”少女径自向许忘走来,在离他身前半丈处驻足相视,“你叫什么名字?”
许忘见她带着一脸欣赏的目光看着自己,不由得有些不太好意思起来,“许忘,你是这里的掌柜?”
“许忘……小女林妙音,我与两位师兄每两年轮流掌理酒栈,现在正是我的班期。”
“刚才是你救了我?”许忘明知故问,但见对方痴痴看着自己,略显尴尬,也不知要说些什么话茬。
林妙音莞尔一笑,“醉忘归今晚总算是破例了!”
“多谢姑娘相救,请问我那朋友去哪了?”
“我已命人抬去后院了。”
“他有没有事?”
“应该已无大碍,见你谈吐行动之气,不像是江湖中人,又何以得罪官府的人?”林妙音好奇道。
许忘也不避讳,将自己身份与遭遇尽数道尽。
少女幽叹了一声,道:“江湖风波险恶,朝堂勾心斗角,不如一曲沧海任平生!”
许忘笑道,“职责所在,切勿莫怪。”
少女又悠悠道,“也罢!今晚你传我一曲,我也救你一命,咱俩就两不相欠了,你走吧!”
许忘吃了一惊,不想她这逐客令来得这么突然,却也不好意思留下来,“那在下就告辞了!”缓缓走到门口,忽又想起屠大谋,踟蹰回首道,“我那朋友……”
少女原先亲切的面容瞬时变得冷淡起来,道:“在我酒栈中混吃混喝这么些日,总该要留下来还账的,在没还清账务前,我可不愿让他就这么死了。”
许忘心中暗自一笑,笑说道,“屠大谋欠你多少?”
“怎么?”
“我留下来替他还!”
“你?”林妙音蓦地脸色变得柔和起来,顿然笑靥如花,显得愈加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