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到这一步，基本事就成了一半。那皇宫内院不管是后宫女眷，还是殿前王侯，俱是派系分明勾心斗角，只要三皇子在朝中立足了根底，对我们来说亦是如鱼得水如虎添翼。”

“这一切似乎都不难，也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但你不要忘了，皇权如同傀儡，即便三皇子广得人心，那也只是表面，他又有何权力让底下公卿大臣趋之若鹜，替他卖命？”

“我的目的只在这一步，至于你说的我根本就不在乎。”

“废话了这么多，到底想干什么？”

许忘目视窗外，迷蒙双眼，举起杯子，将最后一口茶水饮尽，“半个月后见了圣上，自由分晓！”

窗外落雨歇了半天，再一次风雨交织时屠大谋总算赶到了，比许忘预料的要晚了几个时辰。

这个曾经满脸络腮胡子，蓬头垢面的粗犷蛮汉子这次出现在俩人面前时，险些让人有些认不出来。

“哈哈哈……”昭汝实在忍不住内心的笑，这个剃了胡子理了头发之后的蛮汉子宛若换了一个人，面前那穿金戴银锦衣蟒袍的中年汉子俨然成了一位土财主。

“不错不错！换了这身行头，就算是举国通缉的杀人犯，别人也分辨不出来了。”许忘打趣，转而又问，“办的如何了？”

“我按你的吩咐，把对面两条街先给买下来了，而且让人重新再统一打造牌匾，俱都落款‘言'记’，当然'这只是化名了，老子在想，要我挨个去找他们，不妨做得再高调一些，让这些人主动来找老子，哈哈有钱能使鬼推磨，老子就不信他们不来！”

许忘忽觉得这个形貌粗鄙的蛮汉子一点都不似'头大脑轻的傻大个，反而粗中带细，还能举一反三，“很好，明天再雇人，把周边九条街也都买下来吧！”

“我正有此意！此外我在城西郊区重金买了一套府院，一应俱全，随身入住！今晚咱就搬过去！”汉子嘻嘻咧着大嘴，料想这钱应该不是白花。

这汉子雷厉风行，办事效率果然高得出奇，连一干打理清洁的仆人都已经安顿完善。

“让楚老汉也搬过去。”

“老头也去？”昭汝很难理解许忘这种做事风格。

“不然你做饭？”许忘瞥了她一眼。

“切！”昭汝不再说话。

这果然是一座南北通透，依山傍水的大宅院，据说是一名当朝大臣调任外地时让人挂出去卖的，也不知这些年贪污了多少油水才买的起这么大一座豪宅，但不管怎么样这府邸有了一个新的名字:“言府”

屠大谋虽是个大老粗，但毕竟还认得几个字，许忘的“许”字，拆成“言午”这种低劣无聊的手法也就他能想得出来。“以后你就是言公子了。”

楚老汉的能耐也当然不止于炊事这么简单，至少在许忘看来，以他的资历经验，做个府院执事的管家那倒是绰绰有余。

依照许忘的计划，果然三天之后慕名而来的达官显宦便陆续上门拜访，磐城此地突然冒出一位出手阔绰，且前所未闻的大豪门谁不想见识一下，谁不想攀交一下？

许忘当然不会亲自出面相会，这些面见众宾，饮酒会客，与人称兄道弟的行为本领不正是屠大谋的拿手好戏。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言府门庭若市，在整个磐城一时无二。屠大谋的本事在于每日大酒大肉，醉生梦死，还能在不同的宾客之间应付得游刃有余。但不管怎么样，这些日子以来什么都不用做，只按许忘的吩咐，除了招待喝酒就是招待喝酒。

他开始逐渐地喜欢上了这种纸醉金迷穷奢极欲的生活，如果一辈子就这样浑浑而过，屠大谋又何尝不愿意呢？

言公子的名头在磐城达官显贵圈子当中流传得尽人皆知，风头一度盖过了磐城四大家族“钟宋倪韦”，但奇怪的是谁都没有见过此人，也不知这言公子真正的底细，但越是神秘，众人对他的兴趣就越高！

而许忘的目的也很明确，一来查清磐成究竟还有多少羽文台的耳目，二来磐城其余各个党羽的势力分布也要调查明白。

……

少女的英姿出现在“言府”牌匾之下，环臂瞻望这一面金色大字，金丝楠木镶边的匾额，心中微微默念:“言府”。

这身着紫领黑衣的女子，头戴乌纱冠帽，腰间别着一柄红鞘带玉的贴身佩刀，面如冷玉，寒若冰霜。

经过这半个月的阅人熏陶，连言府看门的小厮都知道，这种扮相和气质的人只有在官场上才会出现，但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往内院请呗！这是言府的规矩。

少女似乎来的有些早，屠大谋醉意朦胧地双眼才开始看到窗外微微有些亮光。

“娘们也来喝酒？”

少女的虽是一身男子服饰的打扮，但只要是个正常男人都能看得出来，目前正在宾座上的是个女子。

“早啊！”屠大谋开门迎客，伸了个懒腰，咧着大嘴冲着少女哂笑。

“我找你们当家的。”

“嘿，这小娘们真有意思。”屠大谋寻思，这女的恐不是什么善茬，反问道:“怎么？我不像当家的吗？”

“不像。”少女端坐着，连手都没有随意动一下，说话的之声极为冷淡。

“阁下是哪个府上的？”屠大谋毕竟也不傻，一见这派头如不是朝廷命官，那真是脑子有病。

少女从腰间举出一面金闪闪的牌帖，缓缓放在桌上，“认得清吗？”

“装什么蒜？要不是看你是个娘们，老子撸起袖子上来就给你两巴掌！”屠大谋当然不敢当面这么说，即便自己读书少字念得不多，那牌帖上的纹路倒还看得明白，“吼呦刑部的人。”

“阁下是来喝酒呢还是特地来寻事的？”屠大谋自然没有怕过谁，哪怕撕破脸，顶多回去再当他那劫富济贫的江洋大盗。

“当家的若不在，请相烦转告一声，刑部不会像户部这么容易搪塞，以为送俩臭钱就可以瞒天过海了，我还会再来！”少女说得没有错，这磐城之中多一人少一人都在刑部和六扇门的法眼之中，更何况言府如此高调行事，他们岂会不注意到。

屠大谋暗想，俺与许忘兄弟本是当朝通缉要犯，如今摇身一变倒成了磐城豪门，不怪刑部起疑，只不过许忘兄弟如此光明正大的做法委实有些难以理解。

“柳少卿不妨多坐一会？”许忘终于出现了，他似乎这些天就在等一个人，而这个人今天终于到了，正是眼前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