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音知道这二师兄行为怪癖,虽是不惑之年,说话却是不拘一格,从不考虑她人感受,是故也不气恼,径自说道:“他称我一句师父,便也是万岁崖的人了。”
“他二师伯我可没同意,即便我同意了,他大师伯也不同意,即便大师兄答应了,师父他老人家也没同意,大师兄你说是不是?”叶真说话尤似绕口令一般,让恍惚的许忘也有了一丝神志。
“咳咳......”许忘翻身急咳了两声,勉强道,“你一口一个二师伯、大师伯的,那便是同意了......咳咳......”
“你这小子命可是真硬啊!死到临头,话还这么多。”叶真说话间,已在垂死的许忘心口抚了一把,再输了一道真气。
“许忘,你别说话,我两位师兄应该会有办法救你。”林妙音看着这个即将连瞳孔都要发散的躯体,说出了一句连自己都感觉不太相信的话。
许忘心眼模糊,也不知听不听得见林妙音说话,恍恍惚惚又失去了知觉。
“羽文台没敢在我们面前直接杀了这年轻人,也不敢真的得罪我万岁崖,却用了‘无忌无涯’这种卑劣的手段,使我等束手无策,不让这年轻人轻易地死去也不会让他活得痛快,这等心机可谓阴毒至极!”黄玄犹如僧人一般盘腿端坐在地上,闭目言之。
“大师兄,这‘无忌无涯’真的是无法可治吗?”林妙音问道。
“这是原是天宫门最上乘自我锻体神功,从不运用于他人,这羽文台学至半途无法晋升,反倒被他研究出害人的本领,如不是歪打正着阴差阳错,那就更是居心叵测用心险恶。”黄玄顿了一下,继续道,“却也不是无法可医,‘百种自在,神通智慧’,也不知那个人还在不在世。”
叶真抢说道:“大师兄,你说的这个人是不是人称‘自在和尚’的法自在,法老禅师?”
黄玄微微点头,“我也只是听师父说起过。”
“法老禅师如果还在世的话,那他已有一百二十多岁了,这似乎不太可能。”叶真对这种虚无缥缈的人物似乎不再相信。
“嗯。”黄玄颔首道,“法老禅师当年弟子众多,不过闻名遐迩而得法老禅师真传的弟子只有三人,柳叶禅师、无通禅师以及不了禅师,其中无通禅师与我们师父有些交情,如果他肯医治的话,我估计成功的可能性很高。”
“师兄。”林妙音欲言又止。
黄玄又道:“小师妹,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也只我万岁崖门规深严,从不接纳朝堂子弟,这年轻人在朝中又是位高权重的鹰犬,恐怕很难被师父接纳吧?”
“师兄所言甚是。”林妙音又解释道,“我不经师父老人家同意,便与他师徒相称,本已是犯了大戒,但师妹我还真不愿意他就这么死了。”
黄玄很明白林妙音此时的心态,少女怀春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对万岁崖来说,林妙音确实犯了大忌,他也反复在自己师妹面前提到:“这年轻人是朝廷鹰犬。”
但不管怎么样,即便是瞒着师父,黄玄也还是愿意违背师门旨意,为小师妹做这件事——救这年轻人一命!
......
七天之后,雪止转晴。
冰湖并没有因为今日起了太阳而融化,相反!似乎湖中的冰石又更加深厚了几分!而对岸那些成千上万的尸体腐烂在朱红色的冰层中,让整片翠湖都笼罩着血腥之气!
“驾!”
“驾!”
......
三百骑骏马疾驰在厚实的冰湖上,一路奔向醉忘归!
因这冰湖太滑之故,群马一时难以驻足,齐齐飞冲上岸!马上之人尽皆以最大的力道来控制骏马奔腾的态势。
不料,还是一跃就到了醉忘楼下。
众人瞭望这山谷中皇宫一般的楼宇群,亦不知是心叹还是新奇。
为首一人飞身下马,紧接身后三人紧随其后。四人一前一后步入醉忘归大厅!
不多时,便听得厅内一个尖细而又响亮的声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昔锦衣卫指挥使兼护法大将军许忘,忠君为国,文韬武略!
歼反贼羽党大军百万于燕郊,护磐城皇族百姓以周全!
荡平贼寇,明德有功!是乃扬我大南渊之鸿威!
皇恩浩荡,奉天敕封!
特赐许将军为护国大元帅!兼兵部尚书,从一品,封三千户,择日见驾,钦此!”
原来那日翠湖大战,羽文台百余战船尽毁,六十万大军尽数被困于大火之中!死伤不计其数,剩余将士不足二十万,羽文台见大势已去,率领亲信大军退回燕州。
磐军六万原本折损大半,后因凤自荣、秦司寒、赵师达等人侥幸逃脱火海,立马收拢剩余将士,顺势整编了四处逃窜的燕军俘虏,还意外擒获了齐得意、方孝恒两员大将,一路押送,重建的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杀回磐城救驾!
正在京都围城的羽龙峻怎么也没想到,羽文台的那六十万大军居然一夜之间一败涂地,剩余大部分将领也都弃甲投诚纷纷倒戈,而更让他心灰意冷的是,羽文台并没有再回磐城援助自己,而是带领余众逃回了燕州,奈何一身能耐无力回天,仰天大哭后挥刀自尽!
可怜戎马一生百战百胜,却不是死在战场上!
城外十万燕军瞬间群龙无首,纷纷弃甲归降!
......
“许忘!还不出来谢恩!”为首一人正是三皇子贡灵,他从凤自荣等人的口中已然得知了许忘的下落,经过多日的查探,终于找到他的落脚点。
三皇子本是想给许忘一个惊喜,给予不亲自下跪接圣旨的特权,哪知见太监念完了圣旨,却任不见许忘身影,不觉有些气恼。
“许忘!你好大的胆子!连圣旨都不接了吗!”刑部的柳芳竹为一路护送三皇子,也率其中的五十名刑部侍卫前来。
“小声些,这可不是你大呼小叫的地方!”三皇子身边的昭汝知道这醉忘归的厉害,任凭你是什么皇家贵族,这可不是皇宫,便是皇帝老儿亲自来访,也不会给你任何情面!
“放肆!”柳芳竹当然是不服的,在她眼里除了皇宫,没有哪块地方是她刑部不敢查办的。
“许......许忘,谢主隆恩!”那声音从帘幕后院传来,轻轻蔫蔫,有气无力。
“许忘!你就打算如此接圣旨吗?”三皇子当然已经听说了关于许忘如何受伤的经过,但完全没有料到问题的严重性。
后院没有任何回应。
三皇子忍无可忍,险些孤身冲进后院,并不是他有多么讨厌许忘嚣张跋扈的狂妄态度,而是,他真的关心许忘的身体究竟有无大碍!
但最后还是被昭汝拦住了,这个贴身女侍卫再一次用眼神告诉三皇子这愚蠢至极的行为不可取。
三皇子相信她,因为在这之前,他曾不止一次地被昭汝好意提醒过,这幢楼的古怪与玄奥并不是一个凡夫俗体能够承受的!
“三皇子,里边请!”
在等了半天之后,后院跑趟的伙计终于出来迎接。
“哼!”贡灵闷哼了一声之后,大步流星地往内走!
昭汝与柳芳竹欲要跟随,却已被其余两名小厮拦在门外,“掌柜只允许一个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