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爷李之荣忙得焦头烂额,痛并快乐着。在他印象中,自从接掌家业以来,宴宾楼还要数今日的生意最为火爆。这可真是祖宗庇佑啊。
高峰期终于过去了,总算可以缓口气了,李老爷疲惫不堪地来到了柜台前。
管家张赞赶紧扶着老爷坐下。
李老爷呼呼的喘着气:“累死老夫了!”四处一看:“弘儿呢?”虽然心里一直骂孽障,但当着外人的面,还是要保持父慈子孝的形象的。
更何况,这次家业起死回生,孽障还是颇有功劳的,老夫也不是是非不辨的人。
张赞摇了摇头:“兴许少爷他......”刚才明明还看见少爷了呢,怎么一转身,人哪去了?但是张赞坚信,少爷此时此刻肯定是忙正业去了。
李老爷忽然醒悟:“这孽障一定是本性发作,眼见这里乱哄哄的,藏起来躲清闲了。”不禁愠怒起来:“老夫含辛茹苦,所为何来!还不是为他日后打基础。这孽障竟然还敢躲清闲!老夫算是看出来了,他就一炷香的热度,关键时刻,还要老夫出来主持大局!”
张赞沉吟着说:“少爷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毕竟,这段时间,尤其是这两天,张管家对少爷可是彻底膜拜了。要是再照着老爷原来那套模式经营下去,不但少爷要喝西北风,自己的儿子张安平也要跟着上街讨饭去了。好在,少爷英明神武,化腐朽为神奇,中兴了家业。
“怎么不会!”眼见对自己俯首帖耳三十年的老管家竟然可耻的叛变了,李老爷怒气更盛:“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老夫会不清楚?此时此刻,那孽障要么是躲在屋里睡大街,要么是跑出去花天酒地了!管家,老夫可跟你说好,虽然孽障这次颇有功劳,但是咱们也要明白,严管才是厚爱,你可要在账目上对他卡得严一些,绝不能让他胡乱支取银子,否则便是害了他!”
张管家阵阵无语,老爷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河拆桥的意思?
“管家!”李老爷一看张管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你可曾听清!”
张管家弱弱的说:“少爷......”
“少爷什么!老爷我在此.......”一看张管家的目光朝自己身后望去,李老爷回头一看,只见那孽障竟然与钱老板有说有笑地从楼上下来了。
李老爷愣了愣,赶紧起来,快步上前与钱东亮寒暄起来:“钱老板。”
钱东亮似笑非笑地说:“贤弟,你可生了个好儿子。”
李老爷一愣,看来孽障这两天的所作所为,还是很受认可的。想到这些,多年来因为孽障顽劣而低人一等的感觉顿时一扫而空,不由得挺起胸膛来,很是自豪地说:“钱兄见笑了,犬子虽然有点小聪明,但还顽劣的很,还需要严加管教。”
钱东亮摇了摇头说:“贤弟,如果你家公子也算是顽劣不肖的话,那老朽的儿子可就是顽石了。”
李老爷有点懵圈,对于钱东亮的为人,他还是多少了解的。如果说钱东亮第一句话还有客套的含义,那么钱东亮的第二句话可就是实打实的夸赞自己的儿子了。钱老板虽然貌似平和,其实眼界很高。那孽障究竟何德何能,竟然被钱老板如此看重?
钱东亮笑吟吟地说:“你口中的顽劣儿子,就在刚刚,就在你们楼上,可是坑走了老夫马车生意的一成利润呢。”
“啊......”李老爷惊呼出声,下意识地看了看孽障,这孽障刚刚坑了钱老板一成的利润?怎么可能啊?难不成......李老爷忽然想到一个可能,这孽障,不会是仗着那金国人的势力,恃强凌弱,巧取豪夺吧?
“你个孽障!”李老爷顿时笃定了自己这一想法,一巴掌就朝李弘招呼了过去。
李弘闪避不及,额头上顿时挨了重重一下,不由得茫然地望着眼前,脑海里浮现起那曲童谣:“一闪一闪亮晶晶,原来都是小星星......”
这老爷子不是更年期,就是他大姨夫来了,要不然怎么如此喜怒无常,说打人就打人?李弘心里恨恨地想。
李老爷却一点不含糊,君子动手之后,接着动口:“想我李家,历代先祖,均是老实本分的商人,坑蒙拐骗、恃强凌弱的事情,从来不做!你这孽障,仗着你与那金国将军称兄道弟,便要横霸乡里,为祸一方吗?”
这都什么什么啊?李弘觉得有点懵圈。这老爷子的思维,跳跃性是不是有点大?饶是自己的思维经过“四个现代化”的洗礼,竟然也跟不上这个老顽固的节奏。
李老爷眼见孽障还不主动认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你究竟如何强迫钱老板的?”
啊......李弘顿时明白了过来,敢情老爷子是误会了啊。不由得幽怨地看了一眼钱老板:“钱伯伯,我可有强迫过你吗?”
钱老板刚才始终都在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他又不是圣母,被李弘凭空拿走马车生意一成的利润,毕竟心里不爽,因此刚才眼看着李老爷教训儿子,钱老板始终在一旁看戏。
如今,听李弘问起,钱老板笑吟吟地说:“不错,你刚才确实强迫过钱某。”
“还有什么好说的!”李老爷一巴掌又招呼过来,这次好在李弘有准备,赶紧闪躲开了,然后满脸愤怒地瞪着钱老板。
钱老板笑了笑,一把拦住李老爷:“贤弟,钱某是自愿拿出一成的利润的。”
李老爷哪里肯信:“钱老板放心,只要老夫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容许这孽障任性胡来,今天且看老夫清理门户!”
钱老板一听,这都上升到清理门户的高度了,要是自己不赶紧解释清楚,是不是要出人命啊?
钱老板忙道:“贤弟误会了,令郎是以四轮马车的技术入股,这项技术将会给钱某的生意带来极为丰厚的利润,这一成的利润分红,是令郎应得的!”
李老爷一听,顿时呆愣了,诧异地看着钱老板,显然有点不敢相信。
钱老板一把取出合同,以及李弘画的图纸:“贤弟要是不信,可以看这合同与图纸。”
李老爷一听,先取来合同看了看,越看越是震惊,随后又要拿图纸看。
哪知,这时候钱老板又改了主意:“贤弟,并非钱某信不过贤弟,只不过这图纸关系重大,还是谨慎的好。”收起图纸,眼看李老爷将信将疑的样子,钱老板正色说:“钱某以人品担保,到时候如果真的按照这份图纸生产出合适的四轮马车,一成利润肯定会分文不少地送至府上的!”
李老爷听了,这下终于信了,想了想自己刚才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打儿子,确实有点过火了,便略带歉意的望着儿子:“弘儿,你没事吧......”
没事?能没事吗?李弘有一种撞墙的冲动。这老爷子,动辄就动手打人,分明是雄性激素分泌过剩,自己是不是该考虑给老爷子找个小老婆了?
李老爷索性不再理会儿子,忽然想起“一成利润”的事来。钱老板这些年来靠着马车运输,其所赚取的利润,早就让李老爷艳羡不已。如今,想到自己也要有一成利润的分红了,顿时心里活泛起来,望着钱老板,弱弱的问:“钱老板,咱要不修改修改合同,犬子还尚未成家,平时又顽劣不堪,实在是靠不住,不如这字还是老夫代他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