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正当众人惴惴不安之际,黄锦辉话锋一转说:“念在那李弘年幼无知,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本官姑且小惩大诫吧。”
小惩大诫?众人还在琢磨这个词的含义,黄锦辉说:“一勋。”
众人瞩目之下,黄一勋走到柜台前,取出一张银票递了上去:“一千两银子,买猛安谋克队胜。”
还能这般操作?
众人大跌眼镜之余,纷纷放下心来。
如此一来,不但投注的银子保住了,而且不少人心里稍许愧疚也消逝而去。
毕竟,之前还有不少人心里觉得,虽然那李家公子必败无疑,但好歹是代表咱们汉人与女真人比武,咱们就这样为了些许银子买女真人获胜,总觉得良心有点过不去,回去会不会被乡邻左右戳脊梁骨?如今,这些人一看知县大人都带头表态了,还有什么好愧疚的?
黄一勋拿好了凭引,却并不急着走,又取出一张银票,笑吟吟的递了上去:“这一千两是本少爷的,也买猛安谋克队胜。”
众人一看,知县大人父子来这么一出,用意不言自明。其中不少脑子活络一些的,依稀看见那李家小儿落败后的场景。
“我出一千两银子,买李家家丁队获胜!”
正当众人各怀心思之际,一声厉喝忽然从外面响起,整个大堂骤然寂静下来。
众人一齐向外看去,却见一个少年气势凛凛地走进堂来。
那少年年纪虽轻,但势若奔雷,面若青兕,双眸之中精光四射,所过之处,彻地生寒。
众人被他气势所迫,不禁都往后倾了倾身子。
少年走到黄锦辉跟前,脚步略微停顿了寸许,却并不转头,随即继续踏步前去。
黄锦辉心里一凛,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席卷上来,搞得浑身好不自在。
那黄一勋本来拿着凭引朝父亲走来,一看这少年如此目空一切,短暂的愣神后醒觉过来,喝道:“你......”
少年目光打了过来,黄一勋顿觉浑身一颤,接下来竟然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少年径直走到柜台前,取出银票:“历城辛弃疾,一千两银子,买李家家丁队获胜。”
黄锦辉顿时恍然,原来这位是辛赞的那位孙儿啊,难怪如此生猛。
辛弃疾接过凭引,转过身来,目光如电,朝堂上众人一一横掠过去,却什么都没说,随即阔步而去。
被辛弃疾这么一搅合,黄锦辉顿觉兴趣索然,烦躁的挥了挥手说:“一勋,走!”
黄一勋领命,忙跟着父亲去了。
许久的沉寂后,梁芳赞忽然晃过神来,看了看众人,大声吆喝:“知县大人都带头了,大家伙还愣着干什么?”心里却琢磨,以往那褚老板仗着经营钱庄,好几次不把我们梁家放在眼里了。这次,那褚老板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竟然闲着无事开这么个赌局。猛安谋克队获胜,那不是秃子头上的苍蝇,明摆着的吗?这次,不但让那李家小贼颜面扫地,还让那姓褚的也要狠狠地吃一次大亏。
“什么?”本来瘫睡在椅子上的李弘,猛地坐直了身子。
“少爷,这是钱少爷刚刚派人传来的消息。”孙冲说。
李弘顿时困意全无,辛弃疾居然专程从历城跑来,下注一千两银子投注家丁队取胜,这个结果虽然出人意料,但细细想来却情理之中。
“备马!”李弘下令。
“去哪里?”孙冲问。
“去历城!”二顾辛府的日期本来还没定妥,但这次自己布下的局,辛弃疾意外入局,李弘觉得自己的计划正好也可以微调一下了。
主仆二人骑上了马,径直朝历城而去。
到了历城,径直到了辛府,却并不急着递上名帖,只说要见杨管家,家丁听了,忙去禀报杨管家了。
孙冲忍不住问:“少爷,为什么不直接见辛公子?”
李弘笑着说:“你别看辛弃疾性子粗豪,归根结底到底是个文化人,脸皮子薄,那天坐视他小妹把咱们赶出门来,今日他虽然出于义愤买了咱们赢的赌注,但一听说咱们来见他,肯定不见咱们的。”
“那杨管家?”
“人一旦上了岁数,耳根子就软,不像年轻人那么死要面子。”
人不是越老就越顽固吗?孙冲还是有点困惑。
这时候,杨管家已经出来了,孙冲赶紧停止了胡思乱想。
杨管家一看李弘,吓了一跳:“李公子,你怎么又来了?”
李弘笑吟吟的说:“杨伯伯,辛公子可在家吗?”
杨管家上下打量了下李弘:“李公子,我家少爷的性情,你也知道的。况且......况且我家少爷真的不在家。”
都说莫欺少年穷,但李弘想说的是,你们这些老年人也要牢记“莫欺少年智商”这句话!本少爷长得很像智商欠费的感觉吗?
本着尊老爱幼的觉悟,李弘倒是没有生气,笑了笑说:“反正我闲来无事,等等也是无妨。”
杨管家叹了口气说:“李公子,我家少爷真的不在家。”
呃?不像是撒谎的样子?本来酝酿好的一肚子忽悠老年人的词汇,顿时一扫而空。
李弘短暂的愣神后,忽然笑了:“如果杨伯伯怕被辛公子责难的话,我们在门外等候就是了。”
合着要堵门啊?杨管家暗暗擦了头上的汗,侧转身子准备入内。他岁数大了,经不起折腾了,不想看见家里血溅五步的场景,既然李家少爷主动求虐,那就让他等在辛府外面挨揍吧。
哪知,才侧转身子,杨管家瞳孔忽然缩紧:“少爷......”
李弘一愣,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急忙顺着杨管家目光看去,却见不远处辛弃疾骑着马回来。
远处的辛弃疾一见李弘守在家门口,也是一愣神,短暂的迟疑后,继续骑马走了过来。
李弘顿时春风满面迎了上去:“辛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辛弃疾翻身下马,自有小厮上来将马缰接过,牵着马去了。
辛弃疾淡淡的说:“李公子,不知何事见教?”
李弘神经兮兮地看了看四周:“有机密事情相商,辛公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可否借个地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