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子!”辛弃疾总觉得李弘的回答有点言不由衷。
“啊?”
“自即日起,家丁队的饭食,绝不能马虎!”
“哦......”李弘自打一下马后,总觉得心里突突的。
“少爷......”张安平正在作坊门口来回踱步,看起来很焦急的样子,如今好不容易看见少爷的身影,顿时好像找到了主心骨。
李弘心里咯噔一声,不会家丁队员真的承受不住折磨,趁着自己不在罢工维权呢吧?
“老爷他......”
“老爷他什么?”李弘一愣:“啊?我爹怎么了?”
张安平伸手朝里面指了指,弱弱的看着少爷。
李弘顺着看去,吓了一跳,李老爷李之荣竟然破天荒地站在不远处。
难不成老爷子终于良心发现,迷途知返,主动来找本公子低头认错来了?
使不得啊!可使不得啊!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本公子何等孝顺的好孩子,岂能让父亲登门赔礼道歉?
强烈的自责心,驱使着李弘加快脚步赶了过去。
才走出不远,李弘忽然瞳孔收缩。他分明看见,李老爷右手握着一根碗口粗细的棍子。当下,李弘更不迟疑,调转身子就要跑路。
“孽障!”李老爷喝道。
李弘身子顿时钉住,犹豫了一下,转过身来:“老爷子,大驾光临,有何赐教?”
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根棍子,随时准备跑路。小杖则受、大杖则走嘛。眼看着那么粗的棍子要削过来,谁不跑谁傻叉。
李老爷表情复杂地看了李弘一会,李弘也只好装出一副温良恭俭让的模样。
终于,李老爷向前一步。
李弘看了眼那根棍子,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李老爷一愣,立住身子,随后看了看手中的棍子,好像明白了什么,然后一把将棍子丢掉。
李弘顿觉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下来,看来老爷子理智尚在,今天是来讲道理的,不是来搞霸权欺凌的。
李老爷缓缓走到跟前,凝视儿子片刻,长叹一口气说:“走。”
终于能回家了?李弘心里一喜,面子上却拿捏起来,故意装起了糊涂:“做什么去?”
“还能去哪?”李老爷怒吼:“去县衙!”
“去县衙?”原来不是喊我回家找妈妈啊?李弘不由得大失所望:“去县衙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你个孽障干的好事!为父告诉你,你这次闯下弥天大祸了!一个不慎,可要九死无生!”
怎么就九死了?我又不是属猫的。李弘一听这话,心里老不乐意了。
李老爷一看李弘不吭声,知道这孽障还不知道厉害,便说:“你此次与那猛安谋克比武,本来就必输无疑。按理说,输了也就输了,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那知县黄大人身为朝廷命官,竟然当众给猛安谋克下了重注,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黄大人这是在告诉全县的百姓,他对你已经忍耐到极点,接下来将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你法办!你明不明白!”
李弘听了顿时明白过来,原来老爷子所以坐不住,是为了这个啊。哎,可怜天下父母心,这老爷子本来死要面子的一个人,如今眼看你儿子我要落难,竟然也老着面皮上门找我来了。
李老爷一看李弘还在闷不做声,心肠顿时软了下来,半是商量的口吻说:“儿啊,古语有云,民不与官斗啊。你便是赚了再大的家业,又当如何?人家黄大人到底是朝廷命官,随便动一动手指头,不但要你倾家荡产,还要你满门抄斩呢!你就听为父一次,咱们父子二人即刻上门去向黄大人赔个不是。想那黄大人熟读圣贤书,必是个讲道理的人。咱们敬他一丈,虽然不指望他回敬咱们一尺,但是得饶人处且饶人总可以吧?”
哎。李弘心里暗暗叹息一声,这老爷子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还真以为你主动去服个软,人家就会放你一马?你难道没想过,本公子一旦真的服了软,那么接下来就真的成了人家眼中的肥羊,随时都能切下一两片肉,美美的涮一顿了?
李老爷一看儿子还不吭声,又气又急,转身就要去拿棍子。
李弘吓了一跳,赶紧一把抱住老爷子:“父亲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咱们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怎么计议?”
李弘忙说:“如今正好到了饭口了,咱们先去饭堂吃饭,一边吃饭一边商议,如何?”
去饭堂吃饭?李老爷顿时急了:“这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思吃饭!你个孽障!饭桶!”
“再急也不差这一时三刻啊!”李弘都要泪奔了,这老爷子怎么还一根筋呢。眼看老爷子要发狠,李弘忽然灵光一闪:“父亲,辛公子还在那边等着呢。”说完,伸手朝不远处的辛弃疾指了指。
“辛公子?”
“就是历城县的辛公子。”
“啊......”李老爷顿觉菊花一紧,随即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把儿子丢在一旁,满脸春风快步迎上前去:“辛公子,欢迎来李家作坊,鄙人李之荣,是李弘的父亲。”
李弘一看,一口老血险些喷了出来,我才是你亲生儿子好不好?怎么对外人比对你儿子还亲?看来,老爷子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如何如何”的家长典范。
辛弃疾忙行礼:“李叔叔,你好。”
“辛公子远来是客,肚子一定饿了吧?咱们先去吃饭。”
李弘顿时有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老爷子刚才还分秒必争,骂自己是饭桶呢,非要立刻拖着自己去县衙赔罪呢。如今一看见辛弃疾,竟然拉着辛弃疾立刻去吃饭,全然不顾儿子的死活了。
李老爷一看儿子还在发愣,板着脸喝道:“孽障!还愣着干什么!快在前面带路!”
李弘暗暗叹息一声,招呼父亲、辛弃疾等人朝饭堂走去。
才到饭堂,刚好是家丁队整队来饭堂吃饭的时间,只见那家丁队号声震天,排着整齐的队列朝饭堂走来,辛弃疾忽然咦了一声,满脸震惊地望着这支四五十人的家丁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