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华尔秋和路德在翻找可能出现的活物。
两人一直从门口搜寻到房间之中,然后从一楼搜到了二楼,并没有什么会动的东西。
就连一只野猫或者误入的鸟雀都没有。
“不会已经走掉了吧?”路德跟在华尔秋身后从楼梯下来,刚说完就觉得牙根发酸。害怕留痕本体突然钻出来,他从进门后就咬死了牙关,做好准备。
可惜,搜遍整栋房屋就没有看见活物,由线条组成的极其富有艺术气息的留痕更是没有看见。
华尔秋停下脚步,转过身道:“按照前两天的情况,它应该还没有跑出去,我们将地面搜完了,你是不是忘记了面?”
她的手指指了指头顶,路德本能地就想顺着方向看过去,忽然想起什么把脑袋低了下来。
瞬间,干净的额头就分泌出一层薄薄的汗液。
“放轻松,”华尔秋安抚着道:“毕竟该来的总会来,准备好没有,我们一起抬头?”
“等等!”
“那个,”路德吸了吸鼻子,感觉额头有点痒,抹了一把冰凉的汗水。
愣了两秒之后,他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笑着点头:“我准备好了!”
虽然周围的环境没有任何变化,但此时的头顶却像是悬着无数把锋利的尖刀,在他们抬头的瞬间便会落下。
“嗯,如果陷入疯狂,留痕被托宾吸收后,我能恢复正常吗?”路德没忍住自己的本能,苦笑着问道。
可惜华尔秋根本不会安慰他,直接摇头:“不可能,疯了就是疯了,即便留痕消失,我们也不会恢复。但是,其他人就不用担心发疯了,我这么说你会不会好受点?”
“会!”路德认真地点点头,忽然又开口请求道:“如果我疯了,务必杀了我。”
“你确定?没有留痕的影响,贤者们说不定能解决疯病,而且你的治疗手段不也可以吗?”
“不可能的。”
路德摇摇头,举起左手忽然竖起了拇指,向点了点,示意我准备好了。
“三!”
“二!”
“一!”
面对面站着的华尔秋和路德,咬紧牙关,同时将头抬起来。
视线捕捉的画面从木质的地板,滑过各种各样的家具和洁白的墙壁,在看到一个折角之后来到了他们头顶的‘墙’。
华尔秋的视线里什么都没有。
而路德的视线停留在了大门的门框方,那里停留着一个背部有着奇异纹路的高脚蛛,细长的节肢扣住墙壁,安静地悬在面。
情绪就像山洪般爆发,根本无法抵挡。
就像小时候的一次忽如其来的悲伤,无法抑制的泪水一样,路德感觉双眼的眼眶泛热。
放弃吧!
本来就没有什么奇迹,用人类的意志去抗拒留痕的影响,或许有着威尔逊的成功先例,但路德并不在这之中。
手心里攥着的显眼的碎布飘落,吸引着华尔秋的目光。
“果然不行吗?”
华尔秋看着最终掉在地的碎布,叹息着抬起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顺从疯狂后的破坏‘欲’,路德伸手向华尔秋扑咬过来。
咚!
白皙的拳头击在路德的额头,皮肉和骨头齐齐陷了下去,压力将脆弱的大脑捣成烂泥,然后挤开破碎眼眶里的眼珠,一起涌了出来。
粉色的液体恶心地在地聚集起了一滩。
扑向前方的动作强行被改变,尸体后仰着重重摔在地,金发被那些黏液和血肉粘在一起。
“再见!”
华尔秋收回拳头,闭着眼睛回想刚才路德的动作。
站在她的身前,将脑袋扬起了多少,他的目光大约是停留在墙,没有到折角的位置。
视线正对着她,而自己的身后,是门吗?
华尔秋紧闭眼睛,准确地转过身,走到大门旁边,伸手摸到了门框。保持着静止,她想听听看能不能捕捉到留痕本体。
她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立刻被对面的两个剑士看见。
“喂,华尔秋小姐出来了!”一个剑士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低头喊着厄里斯。
“出来了?”
厄里斯头都不抬,同样侧着脑袋听了会,询问道:“我怎么没听到脚步声?”
“她站在门口没动,好像还闭着眼睛?”
找到了!
厄里斯三人立刻扔掉手里的食物和茶水,站起身准备着,无论是逃跑还是冲过去,都不能蹲在地。
那名提醒他们的剑士疑惑地看着他们的姿势。
“为什么不抬头?”
站直身体后把脑袋低下来,不难受吗?
“没事,等会就能找到留痕了,你们盯紧了!”厄里斯保持着罚站的姿势,漫不经心似的说道。
“真的?”
两名剑士兴奋地对视一眼,死死盯着华尔秋的动作。
莉莉丝和托宾两个悄悄侧过脑袋,看了一眼这两个倒霉的剑士。
希望华尔秋能捉到留痕本体,千万别让它溜出来,不然古亚镇的剑士怕是要死绝了。
站在门框下方的华尔秋仍然保持着静止,侧耳听着动静,而在她方的高脚蛛同样静静趴在墙壁。
只要它有一丝动静,华尔秋就能跳起来捶爆......不是,抓到它!
“好像留痕本体死了也没关系吧?不如说更好?”华尔秋在心里自言自语,准备好先将留痕本体弄死,然后盖住它拿去找托宾。
蜘蛛的习性让留痕本体的高脚蛛静静呆了半个小时,或许加之前没发现它的时间还要更久。
华尔秋站在门框下却是有点不知所措。
站半个小时倒不累,但完全闭眼睛,周围陷入一片漆黑还没有任何声音后,一丝一丝的恐惧便在心里悄悄发芽。
如果时间够久,这种淡淡的恐惧积累起来,也会让她陷入疯狂。
左手攥着的碎布带来清晰的触感。
华尔秋迟疑着缓缓将左手抬起,下掂量着将碎布向着头顶抛了出去。
攥成一团的碎布并不难抛,轻松跨过一米的距离,来到了门框沿。整团布料在空中舒展开,瞬间,一个黑影就把它捞了过去。
高脚蛛的一只前足勾在面,被对它而言足够沉重的布料直接从墙扯了下去。
华尔秋伸手接住飘落下来的碎布,感觉到面轻微的震动,也顾不恐惧和迟疑,两手抬起狠狠拍了下去。
啪!
高脚蛛的脆弱身体被碾碎,两只手掌间的确有着什么东西。
“应该是吧?”华尔秋侧着头,听不见其他的声音,就将破碎的蜘蛛尸体包在两手中间,闭着眼睛迈出门框。
另一边的剑士同时提醒:“华尔秋小姐出来了!”
“有其他东西吗?”厄里斯没动,淡定地问道,忽然想起什么后脸色一变:“她状态怎么样?”
“不知道,闭着眼睛,手里好像抓着什么东西。”
“托宾!”厄里斯睁开眼睛,看到华尔秋闭着眼睛靠近,双手死死握在一起,还有一角碎布夹在里面。
听见厄里斯的声音,莉莉丝和托宾抬起头,跑了过去,华尔秋却是停在原地没动。
拥有贤者资质的托宾,确定里面是否有留痕存在不需要念诵冗长的转录语言,闭着眼睛静静等着。华尔秋的手心里,高脚蛛背后的留痕便慢慢开始变淡。
熟悉的阴冷感觉钻进身体,顺着血液在身体里流动着,然后慢慢地消失在心脏里。
【午夜复原术】
当阴冷的感觉完全在心脏里消失,新的恩赐也突兀地出现在他的思维里。
【掠夺仪式】
除去留痕带来的恩赐以外,贤者的资质让他的大脑里忽然涌进大量难以解读的知识,根本无法研究,但托宾却有种自己能使用的感觉。
知识带来的某种仪式,还给了他一个标记,仿佛是允许使用的权限和次数。
静静地消化了留痕和知识的名称和作用,托宾睁开眼睛,所有人围在他身边。
“怎么样?”厄里斯见他睁开眼睛立刻问道。
“恩赐是‘午夜复原术’,好像我每天都能在深夜恢复身的任何伤势,只要不死就能恢复。还有一个叫做‘掠夺仪式’的知识,好像是挑战什么怪物,成功后能掠夺它的力量。”
托宾老实地把塞进脑子里的信息说完。
但他们问的不是这个!
不过也行,既然托宾已经得到了新恩赐和知识,就说明古亚镇的留痕被吸收了吧。
“留痕没有了?”那名从头至尾一言不发的剑士忽然问道,然后不等厄里斯回答,整个人像是发疯般地大笑了起来。
恐怖、歇斯底里的笑声爆发,两名剑士就像是要把自己的声带撕裂一般,发泄着内心的情绪。
明明是笑声,却比哭还难听。
或者说,他们本就是在用笑来表达哭的情感,因为华尔秋出来了,一同进入房屋的路德却没有出来。
夸张的笑声远远传了出去,所有听见的镇民纷纷推开大门走了出来,站在街道呆傻地看着那两道笑弯了腰的身影。
然后就像传染一般,咧开嘴,疯狂的大笑不约而同地响起。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这场大笑活动,同时越来越大的笑声提醒着更多的古亚镇镇民,持续五年的留痕已经被吸收,压抑的情绪终于可以发泄出来。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屋外的街道那鬼哭狼嚎般的笑声仍然没有停止。
嘭!
旅店二楼的一扇窗户忽然被推开,一个看不清面貌的脑袋钻了出来,愤怒地吼了一句:“神经病啊!”
街道突然一静,然后用更加夸张的笑声回应着恼怒的外乡人。
再次嘭的一声将窗户摔下,厄里斯愤愤地将脑袋缩了回来。
他的房间里,莉莉丝、托宾、华尔秋苦笑着围坐在圆桌旁边,在喧闹中享用着剩下的点心和茶水。
厄里斯闷闷地坐下来,哈哈的笑声感觉就在他的脑袋旁边环绕着。
一会儿左声道、一会儿右声道,或者直接是立体环绕!
“或许以后每年这个时间,他们都会笑整整一天?”莉莉丝放下杯子,侧着脑袋询问同伴们的意见。
倒是有点节日的雏形了。
人们在经历过极致的喜悦或渡过沉重的时光之后,总是会把那天当作重要的日子纪念。不过,在这个频繁爆发诡异的地方,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这么做吧。
特别是,谁知道他们能不能活到明年!
仿佛看出了厄里斯沉重表情下的心思,华尔秋出声道:“每一天都值得庆祝,即便诡异不可能真正地抹去,但它们总会被驱除不是吗?就像今天一样。”
“加油吧!”
厄里斯嘟囔一句。
“对了,托宾的新恩赐,那个叫‘午夜复原术’的恩赐效果是什么?”
托宾被点名愣了一下,快速喝口甜茶将食物渣滓吞下去。
“好像在十一点到第二天的凌晨一点这个时间里,我能恢复身的任何伤势,只要没死,哪怕心脏被捅穿,剩下一口气就行。”
“这么好?”厄里斯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纠结地继续问道:“没什么代价?”
“好像没有!”托宾摇摇头。
在吸收了留痕之后,等着剑士们和镇民疯狂笑了半天,他们将路德和威尔逊的尸体埋在了当初凯瑟琳的墓地旁边,又选了一批镇民去照顾塔楼内没有自主生活能力的外乡人。
回来准备一些甜茶和食物,时间已经超过了十一点。
这样的话,不试试吗?
厄里斯和莉莉丝、华尔秋交换了一个眼神,忽然举起手边的骑士剑,端平后直接刺了出去。
“嗷——”
锋锐的骑士剑的剑尖刺穿了托宾的左臂,凶残的贯穿伤扯动着肌肉,带出一片片的血花。
“我,我知道了,不过不用这样吧?!”
卡在左臂肌肉里的剑尖被拔出去,托宾再次惨叫了一声,满脸苍白地看着‘狞笑’着的同伴们。但贯穿伤实在严重,他也立刻激发新恩赐。
一股莫名的......肿胀的感觉在身体里扩散着。
托宾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忽然,好像有什么预感似的看向受伤的左臂。
嘣!
整条手臂忽然炸开,血肉溅满了周围的地板和圆桌,突然的剧痛让托宾蹬直了双腿,整个人摔在地。
然而,这还没有结束,血肉爆裂的声响不断,托宾身体的各个部分都炸成了血沫。
但就有点类似蜕皮的蛇类,但又不完全像,每一点托宾炸开,但留在原地的仍然是完好的托宾,就像那些炸裂、溅射的血肉都不是他的一样。
整幅画面显得异常血腥和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