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前...
“林辉...林辉...”
这天中午,我和父亲母亲正在吃饭,突然听到爷爷慌乱地叫着父亲的名字,我们连忙把手里的碗筷放下,匆匆去到隔壁,也就是爷爷和奶奶生活的屋子。
爷爷和奶奶的屋子就在我家隔壁,两个屋子共用一面墙,通过一扇门相接,穿过那扇门就是爷爷奶奶房子的堂屋,里面摆满了爷爷奶奶日常生活的东西。
进了屋后,右面那面墙的角落还有一扇门,从这扇门进去后就是爷爷奶奶的卧室,爷爷的声音就是从卧室传出来的。
我和父亲母亲连忙进去,并不明亮的灯光下,爷爷正吃力地托着奶奶快要掉下床的半边身躯,而奶奶则是痛苦地小声呻吟。
父亲连忙过去,接过奶奶的身躯,将奶奶抱上床。
父亲和母亲安顿奶奶,我则是搀扶着爷爷到外面堂屋休息。
爷爷坐在椅子上,布满皱纹的双手撑着膝盖,呼吸还有些急促,这一个多月来因为奶奶的病,爷爷的脸色也越来越差了。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眉头微蹙。
一会儿,父亲和母亲从卧室出来,皆是满面悲伤。
父亲显得更加狼狈,双手满是鲜血,身上衣服也沾上了些许血迹。
我转过头去不忍多看,心中悲戚不已,鼻尖充斥着涩意。
爷爷看着父亲身上的血迹,长长地叹息道:“一会儿我把堂屋的东西清理一些放在外面,在堂屋里重新搭出一张床,到时候你把你妈抱出来吧,堂屋宽敞一些,也方便我照顾她。”
父亲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下午,我和母亲帮着爷爷清理堂屋内的东西,将那些锅碗瓢盆都拿到外面,看着那些熟悉的物件,我眼角酸涩。
自我第一次参加了一位老人的丧礼,我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
奶奶病了,已经病了许久。
记得小时候,我常常见到奶奶用针挑了硫磺,点燃后扎在自己身上,那时候我光看着都觉得好疼啊,可是奶奶用针扎了自己后露出的却是舒缓了一口气的模样。
被烧着的针扎了却觉得舒服?那时候的我无法理解。
后来我才明白,奶奶时时承受的,是比针扎更难忍的苦楚。
父亲和叔伯们劝奶奶去医院,奶奶总是说她害怕,就是这样一拖再拖,奶奶的病情最终到了无法挽救了地步!
皮肤癌!
多么可怕的字眼,可是却是爷爷当医生的老友告诉我们的结果!
一开始只是皮肤发痒,到后来皮肤开始发红肿胀,再后来...皮肤渐渐开始溃烂淌血...
溃烂的地方却是最痒的地方,可是我们却无法替奶奶缓解这种苦楚,因为无论什么触碰到伤口,都是刀刮一般的痛。
又痒又痛...
我不知道这样的苦楚,我也无法想象奶奶是如何坚持着熬了这些年。
到最后,奶奶的神智已经被这种苦难折磨得不清醒了,有时候恍惚间我似乎能听到奶奶在说:让我死了吧...
我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看着床上即使在睡梦中依旧紧皱着眉头满脸痛苦的奶奶,心中苦涩。
是啊,与其这样痛苦地活着,还不如...
只是,想想又觉得自己真是大逆不道啊!
我也奢望过,有时候在想或许这只是小病,等奶奶睡醒了,一切也许又会回到当初,就像是感冒发烧一样,过一阵子也许就好了...
可是看着奶奶的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看着奶奶到最后慢慢再也吃不了其他东西,只能靠着吞咽一点营养液活着...
我便知道,不管我们怎么无法接受,我们都必须要面对这个现实。
生老病死,没有谁能躲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