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瑶被她的架势吓到了,好似从未识得过眼前人。
好半晌,她才睁大了双眸,不可思议的颤声反问:“你、你打我?”
“对,我打你。”白静好声音平静清晰。
紧赶而来的花穗亦是愣在原地,少顷,她出言质问:“你是什么身份,居然敢对我们家小姐动手?”
白静好侧身,凉凉回道:“我是什么身份,需要你一个婢子在这里提点吗?”
花穗走过去搀起白锦瑶。
白锦瑶却步,踌躇的望向白静好,只低声吩咐亲信:“去喊人来。”
她方才回屋后发脾气,兰苑中的侍婢早就散退得远远。
花穗抬脚便要动。
见状,白静好含着笑言道:“我劝你还是别轻举妄动。二妹,你知道的,我身体素来不好,若今日在你屋里有个好歹,回头祖母问起,你怕是不好交代。”
白锦瑶根本不惧,又看了眼花穗。
白静好也不拦花穗,慢慢再道:“二妹难道忘了大夫人了吗?父亲说,这府里最容不得的就是以奴欺主。你是府里的嫡小姐,又有侯府照拂,自然不会有事,不过你这院里的人嘛,不知到时候你可保得住?”
那日白胜大发雷霆,连大夫人的颜面都没给,将荣福堂里的管事婆子和侍婢打了个半死,有好几人连当晚都没熬过去。
已跨出屋槛的花穗听了,连忙止步回来。她畏惧道:“二小姐,还是算了吧。”
白锦瑶怒道:“是她先对我动手!就算是父亲,我也有说辞!”
花穗仍是面色为难。
白静好反问:“我先动手又怎么样?说出去,有人信吗?父亲问了,只会知道你特意从秦家回来拆自家府邸的场子,还在诸多贵女面前掌掴长姐,我当时可是生生受了你的巴掌半个字都没多说。
你白二小姐温婉贤良的名声不过是忽悠外边人罢了,这家里谁不晓得你任性霸道?不过你是大夫人的掌上明珠,娇贵些也无妨。但我就不同了,有妹妹对比,大家只会觉着我识大体顾全大局。”
白锦瑶气急,但气势却不如前了,“你巧言令色,颠倒黑白!”
“我劝你还是把这两巴掌好好接了,别妄想闹大。毕竟我是好意来探视妹妹,但你却因为记恨祖母禁足就咒骂祖母不是,我身为晚辈,听不得你的恶毒言语才动的手。你若无所谓再落个不敬长辈的名声,倒是可以去外面说道说道,看看大家是信我,还是信你?”
白锦瑶暴怒:“我何时咒骂祖母了?”
白静好不咸不淡的回道:“我说有,就有。”
她边说边走过去,绕着白锦瑶来回踱步,“你如此在意外面的名声,但不过数日,多年来的经营便毁于一旦,心里必是恨极了我吧?”
见她果然又瞪过来,白静好弯唇继续说道:“偏偏你又无可奈何,想害我性命不成,想算计我又失败,这可怎么办呢?”
“你莫得意,等我娘回来……”
“等你娘回来,难道还准备再一根白绫到品梅轩里勒死我吗?”
白锦瑶的话都被堵住了,一时哑口。
“这种事,就算大夫人能做第二回,老爷和老夫人也不可能眼睁睁的允许她再行这种戕害白家子女的恶事。大夫人虽然有宗誉侯府撑腰,但若还顾着和老爷数十年的夫妻情分,也不敢和府里撕破脸皮的。”
白静好出了气,又一番利害分析的把白锦瑶唬住了才离开。
刚出兰苑,她便不动声色的握了握五指。那两巴掌打得,确实使力。
暖月侯在院外,见她出来,走上前关切:“大小姐,二小姐她没有为难您吧?”
白静好低声闪躲着回道:“没有,二妹妹素来待我极好的,今日这场宴会本就是我占了她的,她一时气不过而已。”
暖月听她语气便知是受了委屈,“要奴婢说,您就不该过来。这件事本就是二小姐不对,何况宴会是老夫人为您庆生办的,她若有想法自该去找老夫人,当着宾客们的面对您动手,实在太不应该了。”
白静好叹息,语气苦涩的接道:“这场生辰宴是怎么来的,你又不是不晓得。不过是因为帖子早就发出去了,二妹又不在家,得有个名头应付客人罢了。”
暖月一时无言,只替她心疼。
“其实我也不是非要与二妹妹争。只是当时亭中好些世家的小姐们都在,二哥哥对外宣称的又是我的生辰宴,若当时让了二妹妹,岂不让人觉得我们白家的少爷失信于人吗?”
“大小姐全心全意为府里着想,老夫人会知道的。”
白静好又道:“这件事到底让祖母操心了,惊动了她老人家是我不孝,你陪我去含饴堂请个安吧。”
暖月应是。
然而,还未至老夫人处,便在小径上碰见了沈世开。
白静好福身见礼,“表哥安好。”
沈世开面有急色,待看见她时先是一喜又是担忧,仔细盯着她的脸颊瞧。
他的眼神太过炙热认真,连暖月都察觉到不对劲了,出声言道:“表少爷是来向老夫人辞行的吗?”
沈世开这才回神,与白静好回了礼,看向暖月道:“我与静好表妹有话要说。”
暖月一愣。
白静好亦是惊诧,忙道:“暖月是祖母拨来伺候我的侍女,最是知心的了,表哥有话不妨直说。”
暖月不肯避开,沈世开也不管,关切的询道:“我听说二表妹回了府,在亭中寻了你的麻烦,你可还好?”
他是闻声进内院来看情况的。
“早就过去了,姐妹拌嘴而已,劳表哥关心了。”
沈世开望着她,显是不满这种疏远有礼的答话,他心里担忧,但顾着婢女又不能细问,很是惆怅。
白静好觉着尴尬,先起步道:“我先去向祖母问安了。”
“正巧我也要去见外祖母,一道儿吧。”沈世开接道。
暖月时不时的瞥去看表少爷,心里纳闷。
等到了含饴堂外,沈世开又唤住白静好,“静好表妹,你的生辰宴,拙兄没什么好送的,还请收下。”
还是那本东原先生的琴谱。
白静好僵硬的看向他。
沈世开坚持,再往前送了送,“表妹素知雅音,一份生辰薄礼而已。”
眼看着院里的下人就要迎出来了,白静好亦不便在这与他推搡,何况他又强调了是生辰礼物,在生辰宴上送生辰礼,有什么理由拒绝?
她福身客气道:“多谢表哥。暖月,收下吧。”
“是。”
暖月跟了一路,也算是瞧出来些什么了。
她本就是含饴堂里服侍的人,随白静好进去后,就被从前的小姐妹拉过去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