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洒落窗户,老师准点走出教室,学生们嘈杂地收拾书包。
“嘿,杰瑞,我们打球去吧。”
“滚蛋,你这个碧池!”
……
学生们彼此交谈,商量放学后的活动,吉尔则穿过人群走来。
“杜伦,杜伦,你真的不去吗?”他的脸宛如揉皱的纸团,艰难地扮演可怜的角色。
然而,这不过徒增滑稽。
那双狭小的眼睛,不觉深陷肥嫩的脸颊,好似白面包上点缀着两颗黑葡萄干。
杜伦盖上笔帽,把笔塞进书包,接着又收拾桌上书本。塞那本历史书时,他略微停顿数秒,视线落在包内信封袋以及匕首上。
“吉尔,你不能再吃白面包了。”他背上书包,笑着打趣。
旁边的同学也跟着笑,同时与杜伦打招呼。杜伦一一回应,又朝吉尔挥挥手,这才带着残余的笑意走出教室。
校园里,他步伐轻快。
可走到一半,他就完全敛去笑容,连步伐也变得不干脆了。
“去不去?”他心里犹豫。
今天之前,他根本不会纠结,纵然对手是霍尔德,那个臭名昭著的侩子手。
为了活下去,他愿意凝视深渊。
然而,现在不同了。
系统面板的出现,令他有了选择余地,不必冒着风险与霍尔德斗争。
这系统很简洁,没有名称也不智能,统共只有那么几项指标。不过,他研究大半天,还是得出几点结论。
xp如同经验,来源于他的杀戮,称作杀戮值或能量也可以。
他觉得不必多做纠结。
杀了几只小动物,获取些微经验,可以如同游戏般加点。
他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最后,关于系统的上线,他也有了大致的推测。这玩意,可能就像app下载,进度条满了才会更新上线!
至于进度条,当然就是杀戮了。
推测出这一点,杜伦的内心是绝望的,如果没发生那件事,系统岂不是无限期延迟上线——假如不转变画风,依旧是普通向世界。
打蚊子怎么可能送系统?
打蚊子那点经验,系统根本不可能上线,就算再打十年也不可能!
杜伦心里明白,绝大多数的经验,都源于十岁那年的意外事件。
那时候,他还在孤儿院,还是一个智障儿童。孩子们发扬纯粹的恶,排斥他、欺辱他,极尽本性中恶的一面。
只有一个丑小鸭般的女孩,可能同病相怜吧,与他分享分她的食物与心情。
这,算是朋友?算是青梅竹马?
后来,女孩遭到男性员工猥亵,他凭着本能用钢笔虐杀了员工。
这就是大多数经验的来源。
回想起这件事,他不禁摸了摸书包,那支坏掉的钢笔还放在里面。
“校游你去吗,杜伦?”几个女同学,路过时打招呼。
杜伦的脸色如冰雪消融,适时展露春风般的笑容,接着才偏过头回女同学的话。等到那几个女同学走远,他逐渐恢复面无表情,在路旁小店买了火腿、面包以及糕点。
很快,他来到霍尔德院前。
他停在院门外面,脸色几度变幻,最终吸口气推开了院门。
院内静悄悄,夕阳洒满台阶,台阶上侵染着暗绿的苔藓。杜伦走上台阶,举起自己的右手,顿了顿咚咚地敲起门来。
敲了少说五下,他都犹豫是否离开,屋内才传来咳嗽与脚步声。
“来了,来了。”老人的声音充满倦意。
咔。
实木的门半掩半开,昏暗之中浮现一张老人脸,那张脸满是皱纹,眼睛也混浊不堪,呼出的空气带着腐烂的气息。
“摩根爷爷,我给你买了晚餐。”杜伦腼腆一笑,挠了挠后脑勺。
摩根?里奥查,霍尔德的伪造名姓。
霍尔德咧嘴微笑,露出泛黄的牙齿,把那扇门彻底打开了。
他没有接食物。
杜伦依旧举着食物,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道:“摩根爷爷,今天没法帮你打扫了,妈妈说有事让我早点回去。”
不进去,想来没什么大碍吧?
相比直接爽约,他觉得这样更靠谱,恶魔营少将可不是轻信之人。
他早就做过研究了。
“一起吃点吧,乔伊斯夫人那么慈爱,想来不会怪你陪我这个糟老头。”霍尔德嘿嘿一笑,露出泛黄的两排牙齿。
杜伦心中一紧,脸上故意浮现犹豫之色,接着变成歉意又腼腆的笑容。
“这个,摩根爷爷,我下次再来吧?”他心里警惕,向前递了递食物。
霍尔德咳嗽两声,没有说话,接过那一袋食物。杜伦保持着笑容,少年般轻快地转身,三两步走下台阶。
“那我回去了,摩根爷爷。”
直到此时,他那绷紧的笑容,才稍微松懈出僵硬的线条。
“你最近怎么不做兼职,还去那什么俱乐部学剑术了?”霍尔德慢悠悠说道,好似与孙子絮叨的老人。
“那种地方,据说都是有钱人,乔伊斯夫妇承担不起吧……”
听到这几句话,杜伦的笑容僵在脸上,心里的高空坠物也终于落地。
心思百转千回。
他回过身,脸上仍挂着笑容,道:“您说的没错,想来母亲不会怪我,刚好我也有点饿了。”
腼腆尽去,拘束全无。
霍尔德的声音戛然而止,不觉沉下布满皱纹的脸,自昏暗屋内朝杜伦投去幽幽目光。
这种失控的感觉——
真是令人厌恶,多少年居然再次鲜活,就像那一年战事陡转直下……
“那么,请进来吧。”
霍尔德微微一笑,苍老的脸却略显迟钝,使得笑容较笑声慢了一拍。
随后,他转身进屋,背影消融在黑暗里。
那打开的门,好似巨兽的口器,散发着若有似无的腥臭。
要不要趁机逃走?
想法一闪而过,杜伦将目光投入屋内,脸上的笑容泼墨般渲染开来。
俱乐部,有钱人,承担不起……
他是在——
害怕?
杜伦收回目光,也微微收敛笑容,抬脚走进这栋坟墓似的小屋。
落日余晖,流水般斜照入门。
进深不过三五米,扒拉着杜伦的裤脚,好似急切地劝杜伦不要进去。
砰!
实木门一响,震得土墙落灰,凶悍地将余晖撞出小屋。
取而代之的是,霍尔德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以及脸上永远慢一拍的古怪笑容。
好一会,昏暗的客厅露出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