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五章 情难续(1 / 1)红春卓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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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好了鞋,冬生将孟颖送回家后,一个人在林子里坐着,他心里仿佛有块石头压着,堵得慌,盼着见梦颖,见到了却不是想像那般温情,梦颖是如此变幻莫测令人捉摸不定,她就象风筝一样随时会飞走,而那根线却没握在冬生手中,冬生惶惑不安,只盼着梦颖别考上大学,只有落榜他们俩人才有可能走到一起。

孟颖回到家,孟庆祥正等着她,不断地盘问她与冬生的事情,还侧面打探冬生上学时的表现,孟颖想了想说:“他就是大人眼中打架斗殴不学无术的坏孩子!”

孟庆祥黑着脸。

孟庆祥老伴说:“我看冬生这小伙子不错,管他以前干什么?现在好了不就行了,再说已经收下了人家是万不能悔改的。”

孟庆祥沉默不语,半晌说:“也就凑和着做个徒弟还成。”

孟庆祥心气儿高,对孟颖寄予了厚望,自然不会把女儿嫁给一个木匠,他心里想着,孟颖若是考上了大学,便是冬生高攀不起的,即便考不上大学,凭孟颖出众的姿色,也不愁找不到好女婿,冬生实在是太普通了。

孟庆祥老伴叹了口气,掀开门帘出了屋,只剩下细长的玻璃珠子撞击发出的叮咚声。

孟颖高考再次落榜,没被任何学校录取。

梦颖万分沮丧郁郁寡欢。

冬生却是异常兴奋神清气爽,他想着法儿的逗孟颖开心,试图带她走出失落,不是领她上山捉鸟,就带她下河钓鱼,和哥们儿郊游聚餐也叫上孟颖一同去,虽说暂时的欢娱能忘记愁苦,但孟颖似乎总是不能安下心来,不经意间会流露出悲伤的情绪。

眼下流行折幸运星,为了讨孟颖欢心,冬生居然折起幸运星来,并且他别出心裁,在每颗幸运星里都写了字,打算折够99个一并送给孟颖。

张德顺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忍不住提醒冬生:“孟庆祥那闺女心高气傲,人又长得妖艳,不是安分过日子的主儿,比冯朵儿差多了,你还是少对她动心思吧!”

冬生又气又急,好多话涌到嘴边最后却只挤出句:“你懂啥?”

张德顺不甘示弱:“我怎就不懂?你们年轻人情啊爱啊的,浪漫也好情调也罢,到最后还不得是柴米油盐粗茶淡饭地过日子?那孟庆祥狂妄自大,心术不正,他闺女也好不到哪去,且不说他看不看得上咱家,就是我也不想和他结亲家呢。我虽不懂情爱的事,却会看人心!”

冬生不好和父亲争辩,急得捶胸顿足,转而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张德顺不知所措。

笑罢,冬生冷冷地说:“人心都藏在肚子里呢,哪那么容易被看透。”

正如张德顺所言,孟颖比她爹的心性还高,高考落榜后一心想离开瓦拉尔,孟庆祥四处托人给她找出路,恰巧她家南方一个亲戚来信说,深圳有一个艺术表演学校正在招生,高考成绩不用太好,但是要求长相出众有艺术气质,只要通过面试就与学校签合同,毕业后可以留在深圳当模特,问孟颖要不要过去参加面试,孟颖没有一丝的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她收拾好行李,准备坐次日的火车南下找亲戚去。

冬生送她,心情沉重,恋恋不舍。

眼看着孟颖上了火车,冬生也跟了上来,孟颖说:“你快下去吧火车就要开了,”

冬生强颜欢笑:“开了正好随你一同去,”

孟颖郑重地说:“我不想生活在这里,所以不打算回来了,咱俩是不可能的。”

这一刻冬生的心很痛,尽管早就料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但当拒绝真真切切地来临时,还是会让人猝不及防,犹如当头一棒。

幸运星还没有折完,却已是人去楼空,只剩下冬生如昨日黄花般在秋风中瑟瑟发抖,那个关于情感的梦想破碎了,那个青春岁月里给了他无限向往与憧憬的女孩儿走了,那些激情燃烧的日子,那些青春萌动的岁月,都随着列车的移动而走远了。

冬生跌跌撞撞地回家,途中又淋了场秋雨,之后大病了一场。

岁月的车轮永远不会停歇,它不会顾惜任何人的伤心难过,光阴带着我们飞快地奔跑,无论你是目视前方专心赶路,亦或是回顾过往憧憬未来,它都不会停下来,我们永远都在赶路,马不停蹄地走自己的人生之路,回不去,停不下。

第二年春天,草绿花香,漫山遍野开满了五颜六色的山花,空气里弥漫着兴安杜鹃的香气。

在张德顺与冯二的安排下,冬生和冯朵儿结了婚。

冯朵儿虽说不是冬生怦然心动的初恋,但两人是自小的情份,彼此相知相伴,相敬如宾,感情自是不一般。

转过年冯朵儿生下一个男孩,取名张浩。

冬生的木工技术已经相当娴熟,在孟庆祥的组里担当着重任,事业上突飞猛进,生活上更是甜蜜幸福。

张浩出生后大部分时候由冯二媳妇照顾,冯朵儿一人打理缝纫铺,忙不开时冯二媳妇便把张浩交给张德顺,自己还是要跑去店里帮冯朵儿。

这次由于顾客要货急,冯二媳妇又去了店里,张德顺看着白白胖胖的孙子,心里乐开了花,哄逗得张浩咿咿呀呀地欢叫。

可孩子玩着玩着不知怎么的就哭开了,张德顺怎么也哄不好,越发乱了手脚,尹老太在厨房里忙碌着给孩子煮牛奶,听见哭声连忙来看,原来是把耙耙拉在裤子里了,一人去备水,一人继续哄着,一阵忙乱后,总算给孩子清洗好换上了干净衣裤。

尹老太把孩子换下来的脏衣服按在水盆里,一边洗一边说:“没个女人不行,你才四十多岁,以后的路长着呢,等我百年之后,孩子们已长大成人各自成家,你总不能孤独终老啊!”

张德顺喜爱孙子,可一个大男人粗手笨脚的,哄哄逗逗还可以,别的却做不来,尹老太年纪大了,照看起孩子来也很吃力。

张德顺怅若所失,走出屋去。

外面鸟叫蝉鸣,花娇草嫩,晴空万里,阳光闪耀,风光正好。

张德顺却心烦意乱无心观赏,这两年退休赋闲在家很是无聊,他不是游手好闲之人,打牌看戏遛狗钓鱼之类的事又做不来,只能每日收拾整理自家的院落,种种菜园打发时光,年富力强却无用武之地,闲,有时能让人心旷神怡,有时却也能让人闷出病来。

张德顺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铁蛋家门口,张德顺犹豫一下还是进去了。

院子里,半畦韭菜长势正好,已经开了细碎的白花,引得几只蝴蝶飞来飞去;

端午节插在门和窗棂上的柳蒿还在,上面飘着五颜六色的纸葫芦;

屋檐下的两口大水缸里接满了水,几只白鸭在院子里悠闲地散步。

屋里没人,张德顺喊了两声,不见回音,只好来到西边偏房,却发现门是在里面插上的,窗子上遮着厚重的窗帘。

便又回到东屋,发现里间炕上躺着铁蛋奶奶,老太太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两年前不知怎么的眼睛突然看不见东西了,此刻她正喘着气,在枕下艰难地摸索着什么,张德顺上前打招呼,老太太也不搭理,只是不停地唉声叹气,嘴上还恨恨地说着:“作孽呀,真是作孽啊!”

张德顺扶起老太太问咋的了,老太太颤抖着说:“我眼睛瞎了,可这心不瞎,没脸见人啊!”

张德顺摸不到头脑,这时西边房屋的门“吱”的一声打开了,走出一个陌生男子,油头粉面,肥硕身材,男人隔着窗子向这边望了一眼,便径直出了院子,铁蛋娘松散着头发跟在后面,将男人送出门外。

张德顺心里有些明白了,看来人们传说的并不是捕风捉影,张德顺的胸中象有无数条小虫啃噬般异常难受,他铁青着脸,瞪着铁蛋娘浓妆艳摸的脸问:“外面传的都是真的?”

铁蛋娘躲闪:“什么真的假的?各人过各人的日子,我又没碍着谁,嚼什么舌根子!”

张德顺心一软,语气缓和下来:“你又何苦作贱自己,做这等轻贱之事?”

铁蛋娘浪笑,将身子凑近张德顺,张德顺只觉身体一阵酥软,头竟眩晕起来,他隐约听见铁蛋娘娇滴滴地说:“我已是半老徐娘风华不在,却还能有男人光顾,真是件值得庆贺的事呢,怎么就自轻自贱了呢!”

张德顺气愤地说:“对,不是自轻自贱,是放荡无耻!”

铁蛋娘止住嬉笑,僵硬着脸挤出一句:“放荡无耻也比忍饥挨饿强。”

张德顺怜惜同情这个女人,所以,即使在自家最艰难的时候,也没忘记周济帮衬她,对她的感情也变得难以描述,是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结。

正因为如此,张德顺比谁都在意那些流言,他多么希望这些流言是假的,他多么希望眼前这个女人是自立自强的,他恨她不争气走了这条路,埋怨道:“苦日子谁没捱过?不都是在缺吃少穿中挺过来的嘛,你再熬上几年,等孩子们都大了,不就好了吗?”

铁蛋娘木讷地说:“怕是熬不过去了呢!老太太要治病,两闺女都在县里读书,这一家子的吃喝拉撒是能熬来的吗?铁蛋在县城做工不顺,工头总是欠着工钱,已经两年多没往家拿钱了,再说他一个男娃娃大了,该留些钱娶个媳妇,怎么好再拖累他。”

张德顺知道铁蛋家困难,却没想到是这个情况,他心里难过,可嘴上却并不松软:“那你也不该做这种让人瞧不起的事,有什么困难尽管和我说,我不会看着不管的,”

铁蛋娘撇着嘴嘲讽道:“算了吧,就你?自已都顾不上了,还有什么能力管别人?我问你,冬生结婚欠下的帐你还清了吗?”

张德顺仿佛被电击了般,被铁蛋娘的话刺痛却无力抵抗,他挣扎着站起来狼狈地走掉了,铁蛋娘呆呆地望着他蹒跚的背影,抹了下眼角。

张德顺走远了。

铁蛋娘去了厨房,不一会儿端来熬好的药,给婆婆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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