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是尖锐的爪子划过硬地面的声音。

正当克里斯还在奇怪地板怎么突然变硬了的时候，耳畔就响起了令人牙酸的划地声。这是……神孵！

背部已无大碍，克里斯翻身跃起。刚刚那神孵是冲着杰西来的，但她并没有被攻击到，显然她比刚才的自己要警觉一些。

神孵现在就在自己身旁，克里斯见它的爪子挥来，急忙低下头，躲过了这一次攻击。他掏出手枪，直指着它。

幸好在刚刚治疗时自己没有忘记为它换弹，克里斯侥幸地想。

砰！砰！

连续两枪，可惜无论是击中它的皮肤还是裸露在外的肌肉，都只能使它往后退些，造成不了实质性的伤害，

马修高喊：“别用普通黄铜子弹，用水银子弹。”说着，他抛过来一盒子弹。

还处于神孵攻击范围之内的克里斯边有节奏地射击着，以抑制怪物的行动，边后退。

此时杰西手中的自动步枪也开始射击。

原本以为一连串的水银子弹可以将神孵打成像刚刚的胖怪物一样的惨状，但它在克里斯的压制之下，突然作出了翻滚的动作，使得杰西的第一波子弹打空。杰西见状，也不停下来，只是努力地移动枪口。

子弹在墙壁和地板上留下一排弹孔，激起木屑或石灰。

正当怪物要再次爬上屋顶逃窜时，一旁的马修右手张开:“我主导。”

神孵的动作突然迟缓下来，像陷入泥潭中不能自拔。杰西顺利地将子弹送入怪物口中。

在马修竭力维持了神孵的行动迟缓状态几秒后，他突然放松地垂下了手，与此同时落下的还有杰西的枪口以及神孵的身体。

空气中弥漫着蒸汽，使克里斯一时看不清对面神孵的情况。

它死透了吗？

他们重新端起枪，朝着神孵的方向小心地走着。

它还在地上抽搐着，两只腿都断了，躯干也被子弹打成了蜂窝，显然已经没有什么再战之力了。

就在克里斯将子弹换成水银子弹，想要结束神孵的生命时，它却突然痛苦地开口道：“救救我……救救我……”

“怎么可能？”惊讶之下首先开口的是奥斯蒙，他双目圆睁，嘴巴也微微张大。

“神孵不是由尸体变异而来，怎么会说话？”同样觉得惊讶无比的克里斯想起了奥斯蒙的话。

一旁的杰西有种若有所思表情：“老师好像提到过，可能用活人制造的神孵更加强大，生命力也会更加顽强……”

“你的老师……是帕梅拉·沙尔德？”奥斯蒙问道。

杰西点点头：“是的，不过老师讲课时我一般都没有好好听，还记得这个纯粹是因为它太吓人了。”

“沙尔德教授吗……”奥斯蒙沉吟着。

马修拍了拍手：宣告式地说：“好了，各位。现在不是学术讨论时间，我们得决定怎么处置这个……人，先把他算进人的范畴吧。”

奥斯蒙开口道：“我的建议是不要杀掉他。”

杰西附和道：“我也不赞成杀掉一个有意识的人类。”

“不，为了研究。”奥斯蒙苍白的脸色在黄昏下产生出一抹不易发现的冷酷。

杰西愕然地反驳道：“他是一个人诶，你们就想这样把他的肚子剖开，研究他的内脏和肌肉吗？”

“我们之前没有见过由活人变异而来的神孵，我们需要它的资料，否则在之后与邪教的斗争中再次遇到它，我们会有更多的伤亡。”

“可是……可是……”杰西一时没找到好的理由反驳奥斯蒙。

“克里斯，你怎么选择？”她转向克里斯。

克里斯有些复杂，他实在不适合做这种伦理上的选择题，在良久的沉默后，正当克里斯准备表达意见时，那神孵却突然发出一声嘶吼，接着向杰西扑去。谁也解释不了，双腿的骨头俱被打断的它是如何蹦得那么高的。

离杰西最近的，同时也是并肩站着的，克里斯下意识地开枪，这一枪命中了神孵的肩膀，把它从空中打落。

它的爪子却还在向克里斯这边扑来。

砰！

神孵倒在地上，彻底不动了。

马修在它的背后击中了它的脑干部位，他对着奥斯蒙表现出歉意地一笑：“死的标本还有用吗？”

奥斯蒙没说话，显然他也有些无奈，毕竟马修是在神孵完全疯狂、进攻欲望强烈的状态下开的枪，他并无指责的道理。

这时，底下的四楼断断续续地响着枪声，看着神孵的尸体，马修说道：“我们去赶上他们吧，听起来五层已经清理完了。”

……

身心俱疲的克里斯从酒店的大门走出来，第一次感觉到没有血腥味的空气是多么的香甜。

在刚刚的清理行动中，他又受了一次伤，这次是来自某只强大的在进化中存活下来的虫子，狠狠咬了他的胳膊一口。虽然有杰西这个战地军医在，可惜她的精力也是有限的，在治疗完其他几名受伤的队员后，只能简单地让克里斯拿衣服变成绷带帮他包扎了一下，但克里斯一直有些疑心那虫子是不是有毒。

“来吧，带你去教会治疗，正好这次帮你完成正式的仪式。”在向其他人打过招呼后，马修把克里斯拉上一辆马车，向教会驶去。

“就我一个吗？”克里斯对他享受的特殊待遇有点不安。

“放心，我跟牧师很熟的。而且，其他人受的伤都被杰西治好了，只剩下你了啊。”马修耸了耸肩。

这一天还是来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克里斯曾经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就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他并不想加入教会，主要是因为他并不想和神灵扯上太多关系，自己的目标就是，通过提升实力，找到回家的办法。

而且马修说过的那句“女神自会辨明你的意志和与心性。”着实有些吓人，他的意志如果一辨明，可就出大事了，如果让太阳女神知道自己是从异世界穿越过来的，怕是真的要扒了自己的皮研究研究。

但是……怎么跟马修说呢……直截了当地开口，他会不会直接把自己撕碎……

纠结啊……

就在克里斯还在考虑要不要直接挑明自己的意愿的时候，他们已经回到了教会。

克里斯捂着胳膊，跟着马修来到点着蜡烛的中殿。

“你们这里都没有煤油灯或者煤气灯吗？”克里斯突然注意到了这一点，毕竟现在这两样东西已经普及了。

“这是不熄的蜡烛，你觉得我们为什么会需要灯？”马修反问道。

克里斯无力再说话，只能带者苦笑微微点头。

迎接他们的是一位身着同样白色长袍的男性牧师。

“这位是牧师巴顿·贾尔斯；这是克里斯·萨维斯。”马修介绍道。

克里斯下意识地就想要伸出自己沾满血污的手，但伸到一半才发现玷污了对方的手不是很礼貌，所以他举起手示意了下，微笑着点点头。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他和蔼可亲地说道。他看起来年纪偏大，但并没有苍老的感觉，只是感觉他充满了活力。

“是这样的，克里斯因为在刚刚对邪教的清理活动中受了伤，因此我想要让您帮他治治伤。”

“太阳主导一切。”牧师巴顿·贾尔斯等到马修说完，张开双臂，高声吟道。

瞬间，教堂顶部发出光亮，克里斯抬头看，发现那是画在墙顶的一个太阳。但此刻，它却像真正的太阳一样，散发着刺眼的光芒，正缓缓降落下来。

圣洁的光辉照射了整个教堂，克里斯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

自己全身的毛孔好像都打开了，迎接着这令人陶醉的光明的气息，这种气息让人很舒适和放松，就像躺在新生的草坪上小憩。

像有预感一样，那小太阳落在了自己胳膊的位置，自己的胳膊温暖着，修复着。

当克里斯再次睁开眼时，他感受到自己的伤势已经完全好了，并且好像比之前更加健康了，甚至连心态都有一些变化，变得不那么抗拒教会了。

“这就是太阳的奇迹。”看着克里斯的样子，巴顿饱含笑意地说道。

克里斯的心中掀起了惊讶，这奇迹作用的范围未免也太广了些，从身体到心灵，无一不包含在内。

克里斯和马修向牧师真诚地道过谢后，走出教堂大门。

“考虑的怎么样了？”站在夜晚的凉风中，马修掏出一只烟斗点上。

“我……其实不想加入教会。”克里斯下定决心后，开口道。

“哦？为什么？”马修惊讶地转过头来，连烟斗都没来得及取下，导致他的发音有些含混不清。

“因为……我觉得，我并非一个信教之人。”克里斯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可是你在资料上填写的是太阳女神的信徒。”马修指出他的曾经。

仔细编好借口，克里斯解释道：“在经历邪教的事情之后……我就不再是了。”

马修说：“也就是说，你现在仍然是一个邪教徒了？”

“不，不，我现在当然不是邪教徒。我的意思是，我的信仰似乎被剥夺，而且回不来了。”克里斯只能模糊说法。

随后两人俱是沉默。

“真是可惜啊，我还与你挺投缘的。”马修看了他一会，扔下这样一句话，起身走回了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