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一声声鞭打似要将人的耳膜穿破。

床上，襁褓里的丑儿正目光呆滞的望着跪在地上被醉汉抽打着的母亲。

“连个饭都做不好？老子救你们娘俩有什么用？”

终于，虚弱的女人倒下后不省人事。

不解气的醉汉又狠狠踢了一脚，来到床边，拿起拨浪鼓在丑儿的面前逗弄。

“好玩吗？”

丑儿不懂意思，只是看着拨浪鼓有趣，便举起双手咧着嘴笑。

“想玩啊？想玩来抢啊！”

醉汉将拨浪鼓凑得离丑儿更近了，两根绳锤也抽在了丑儿的脸上，丑儿顿时“哇”的哭出了声。

“哭哭哭！你个丑八怪是想吓死老子啊？来，老子哄哄你。”

醉汉将丑儿抱起，轻轻拍了拍丑儿的背，在丑儿止住啼声后，将丑儿抛起……

画面一转。

丑儿正躺在母亲的怀里“呀呀”的举着双手去触摸母亲的脸。

他浑然没有注意到，母亲正在发抖。

“二十两？！”

屋外，男人不悦的声音响起：“我家这姿色可不止二十两吧？”

“得了吧，你看看你家这位全身上下哪还有一块儿好地方？要不是看在那张脸的份上，二十两我都不想给你，更别提还带着个孩子了！”

另一女人的声音响起。

“三十两，多给点，反正最后不还是回到你们怡春楼的口袋里？”男人笑呵呵道。

“啧啧啧，我家姑娘哪个不恨不得躲你躲得远点？你这厮实在是没个轻重，招呼你一个，两天都别想再接客了。”

“那不是我身体好嘛！”

“噗嗤！”女人被逗笑，“你呀！以后少打我家姑娘两个耳光，我就谢谢老天爷喽，三十两就三十两吧，不过你确定，她真就孤儿寡母？”

“放心放心，有什么事您随时找我！”

“手往哪儿摸呢？流氓！”

“嘿嘿，秦妈妈今晚有空么？”

“呸！色胚！你是真有病，家里捡这个不好好伺候着，惦记我这老婆子！”

“别提她，提她就来气，跟条死鱼似得，哪及得上秦妈妈您的万一啊。”

“算你嘴甜，三十两，人我这就先带走。”

舒卷的记忆暗去，当漆黑中又出现光亮时，丑儿被铜镜里的自己吓得哭出声来。

真的很丑陋。

丑到连尚还在襁褓中的他自己都感到恐惧。

但，铜镜中的另一张脸却很美。

女人抿着嘴，印下了唇脂上的红，而后，望着镜中美艳的自己笑着。

丑儿止住了啼哭，望着母亲渐渐痴了。

他深深认定着，母亲就是这个世上最美的人。

敲门声响起。

屋外，那个秦妈妈的笑声传来：“紫韵姑娘，妆画好了么？外面的大老爷们可都等急了！”

“那就让他们再等等吧。”

女人低头，用食指逗弄着怀中的丑儿。

丑儿“呀呀”着一把抓住了母亲的食指，女人笑得开心，丑儿也开心。

“我的小祖宗呦！”屋外的秦妈妈叫苦不迭。

丑儿的一双清澈大眼睛却专注的望着笑容未曾散去的母亲。

很快，抱着他的人变成了一个肥胖且浓妆艳抹的老女人，老女人并不美，但丑儿却已经习惯了被她抱在怀里。

夜晚的怡春楼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老女人打着油纸伞带着丑儿从后门走了出来。

巷子里回荡着的是殴打声与男人的求饶声。

“别打了，别打了！秦妈妈！求你施舍点银子给小的吧，一两，不，一钱，一钱就行！哎呦……别打了别打了。”

“停吧。”老女人不耐烦的吩咐下去，接着叹气道：“你个不开眼的，讨饭讨到了我怡春楼来，这次先放过你，若有下次，腿都给你打折！”

“你先别走！”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男人硬气吼道。

“要不是我当初把那女人卖给你，你们怡春楼的生意怎么可能会像现在这样红火？你个老太婆别想诓我，我打听过了，老钱那赌鬼的媳妇卖你们怡春楼都不止三十两！我不多要，但你起码得给我再补个七十两！”

秦妈妈嗤笑出声：“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你现在想反悔？不怕实话告诉你，现在紫韵姑娘是我们怡春楼的头牌！你知道县老爷有多喜欢她么？若你再继续纠缠不休，我只要在县老爷耳边说些你当初对紫韵姑娘做的那些事，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男人一惊，狼狈的扑到了老女人脚边：“秦妈妈！你就看在我卖了个头牌给你的份上，随便赏点酒钱就行，我保证！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来碍您眼了！”

秦妈妈冷笑着抬脚蹬在了男人的脸上：“滚吧！真把老娘这怡春楼当善堂了？”

“他要是再不走，你们就给我打，往死里打！不用怕，这件事如果让紫韵姑娘知道了，可能还会给你们些赏钱！”

“得嘞！”一众打手摩拳擦掌。

一阵凉风袭来，秦妈妈打了个冷战，忙第一时间去裹紧怀里丑儿的襁褓。

丑儿虽丑，可却能让紫韵死心塌地待在怡春楼。

这么一想，丑儿看起来反而可爱多了。

“呦？怎么揉眼睛了？困啦？乖，秦妈妈这就哄你去睡觉！”

伴随着丑儿闭上眼睛，记忆也变得漆黑了。

就在这漆黑当中，忽然一道声音响起。

“这是他让我交给你们母子的。”

“他在哪儿？”母亲的声音响起。

“抱歉。”

“抱歉？”

“他……并不打算再和你见面。”

“是么，所以这些东西其实都是他要交给我儿子的对吧？”

“是，少主体内有着他的血脉，等到时机成熟我会把少主带回他的身边过着万人之上的生活。”

“时机成熟？”母亲笑了，又问：“这些是什么？”

哗啦一声，母亲好像在打开些什么，而丑儿也彻底被吵醒，揉着眼睛刚睁开一条缝时，那男子也开口道：“丹药与功法相辅相成，只需稍加指导，少主就能得他真传。”

话音落下，说话男子也如来时一般，眨眼间消失无踪。

从床上坐起来的丑儿望着站在桌前的母亲背影，举着双臂，仍然好像婴孩一样撒着娇，同时开口喊道：“娘！抱！抱抱！”

女人没有回头，而是默默拿起了桌上那本书籍，望着书籍上写有的《苍雷引》三个字，痛苦而又癫狂的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