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会和他不一样。”
最后的这一句话杜尔说的声音很小,不仔细听就不会听到。
这句话讲完,杜尔不顾对面的人是否还有话要讲独自地站了起来。
她再次像来时的轻眯眼微笑,说了一句再见转身离开。
而袁涵,直到杜尔出了门她还是呆坐在原地。
桌上还留有杜尔溅起的咖啡渍,她这一次没管那些手肘支在桌上抓一下栗色的长发。
杜尔说晚了,袁涵梗在嗓子里的话也得到了答案。
她知道杜尔答应了,可此时在她心里的松动反而大得像要塌陷一样。
因为刚刚杜尔的那种眼神是任何人只要见过一次就绝对不会忘的,即使在之后的工作里袁涵也没有再遇见那般深刻的眼眸。
原来她一直没有救到她,那些东西一直都是存在着。
她只是把杜尔从那些阴暗里放了出来,却不是像如她想的救了出来。
而如今,她也没救到自己……
从餐厅里出来后杜尔直接搭上了一辆计程车,她让司机在市区里转了一圈。
这座城市真的变了很多,可是杜尔知道的,那些藏在奢侈高级外表下的事情是不会消失的,它只会比以前更甚。
当年那个阻止其他人杀她的年轻男子最后被爷爷一起扔进了海里,相比之下他唯一的不同是留下了一张见不得人的遗书。
当时的杜尔戴着棒球帽就坐在男人即将被扔进的海边,转头看向被绑着不断呜咽的男人眼神不好不坏。
他让她活了下来,她从没有不感谢他。
可在那些被少数人所信仰的无名住那里,他放任她活了下来。
有罪……
杜尔在市中心附近租了一所一室一厅的公寓,下了车后她就回了那里。
换上一身舒适的衣服后她拿着从冰箱里倒的牛奶坐到落地窗前,玻璃外的繁华都市在这里可以清楚看见,其中包括了屹立在中心的帝豪酒店。
杜尔双眼注视着那个方向,眼睛危险的眯起来。
既然都要回去了,就一起算了吧。
杜海龙是杜尔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而C市的海龙王也不是被大火烧死的。
九年前杜尔从外面进到别墅市看见的第一眼并不是漫天的大火,而是倒在客厅地上的爷爷。
那一年已经是六十四岁的杜海龙在后期渐渐收起满身戾气,在客厅中间挂起了用楷书写的“和”字。而那天他就倒在那和字下,嘴角溢血气息微弱。
火起时杜尔迟迟没有离开,站在客厅里看着墙上的字从边缘开始烧起,那是多么讽刺的画面。
当天在别墅里死了很多人,两个一直打理家事的婶婶,倒在了四周的三个保镖,还有张叔,严叔跟何小叔。
一把火将一切烧的面目全非,无迹可寻。
爷爷在最后和杜尔说的话是让她离开,他的那双曾看惯风云变换神采奕奕的眼睛在那一刻疲惫地合上,用从未有的苍老声音跟她讲:“离开吧。”
所以从少管所出来之后杜尔离开了,离开了C市,也离开了中国。
可哪有什么事是说了就会算的。
就像她当年惨死的父亲,他离开了杜家想要过着平静安稳的生活,后来一样和妻子一起被刀砍死。到最后还是有爷爷的杜家找到了那四个人。
自古以来就有着“命运”这一个词。他们这些人,命运这个东西缠上来了就不会轻易被甩开。
比如人们不会怜惜C市的龙爷等人为什么会惨死在莫名的大火里,比如人们早已认定了杜小龙十恶不赦。
想到“杜小龙”这个名字,杜尔原本平抿的嘴唇勾起。
关于名字,爷爷为数不多的感慨人生时说过——他说自己的名字太大了,大得最后连挣都挣不开,他又说给爸爸的名字起得太书生气了,才会让他忘了自己出生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里。
杜尔问她的呢?
当时杜海龙转过头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说杜尔的妈妈不愧是书香门第里长大的孩子。他说杜尔的名字什么都没有,要她自己说了算。
可后来杜尔还是被加上什么了,刚回到爷爷身边时她因为害怕一直紧跟在海龙王身边。时间久了大家也就认识了总是待在龙爷身边这个带着口罩帽子的孩子。
杜小龙。
既然她的爷爷是赫赫有名的海龙王龙爷,那她就应当是小龙,杜门小龙,
其实从这个名字被叫出来开始,她也就挣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