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穿行在黑袍教徒尸体前的部曲毫无察觉，他更在意黑袍教徒们身上所穿的衣服材质，竟然在大火中都没有完全烧毁。他挑起衣服，摸到上面有一种透明黏液，在手指摩擦间散发出一种味道。

朱迪闻到了这种味道，感觉头晕目眩，弯下腰干呕不已。她连忙拉住部曲不要再接近尸体，赶紧离开这片地方。

“小老鼠，你们要去哪儿？”

面具人竟然还没有死，不知躲藏在哪里开口问。他的声音里听着跟之前部曲所听见的大致无差，话语的间隙里却多出一种濡湿黏稠恶心的感觉。

只是感觉。

听着声音朱迪感觉到浑身上下都起鸡皮疙瘩，不寒而栗下半步也不想停留。她拉着部曲就要赶紧离开这里，却又被部曲拉住，停下了脚步。

部曲左右看了一圈，看不见面具人藏在哪里，他站在原地仔细听，听到不远处又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面具人从小楼间缝隙里走出，那里原先藏着几个黑袍教徒，如今看不见身影，也没有跟着面具人走出来，小楼间缝隙里寂静无声。

面具人走路速度很慢，更像是在爬行蠕动一样姿势怪异，他戴着兜帽，看不到面具，也看不清面目。朱迪不想站在原地等他慢慢走过来，还是被部曲拉住等在原地。

部曲没有动，朱迪也就没有跑，她现在对他有种莫名的信任感。

“聪明的小家伙，我该给你们什么奖赏呢？”

“奶酪？”

“面包？”

面具人声音听上去正常了许多，像是习惯了新的状态，走路速度也逐渐加快，更像是一个人。他手一挥，地上数目众多的黑袍教徒们就挨个站起，虽然姿势怪异，行动缓慢拖行，还是将街道占住。

部曲不知在想什么，也没有逃回小楼里，就站在原地等面具人走近。面具人走近部曲，脱下兜帽露出戴着惨白色面具的脸。面具有些破损，露出面具人半个额头和左眼，看上去意外的普通，没有半点狰狞气势。

两人对视，气氛有些沉默。

朱迪的干呕声打破了沉默。面具人靠近的时候，奇异的味道一下浓烈，朱迪本来已经有些适应又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弯下腰干呕不已。她再也支撑不住，拉起部曲背在身后就要冲出这里，离开这个恶心的地方。

这动作似乎刺激到了面具人，他的声音变得高亢尖利，语调急促道：“拦住他们！”

黑袍教徒们动作怪异姿势奇特的靠近，但他们缓慢的动作完全构不成威胁，朱迪就算背着部曲都能几个起落间轻松躲掉。眼看两人要逃离这个地方，面具人开始大笑，嘴里嘟囔着谁都听不懂的话语。

听到这个声音朱迪突然感觉恶心，眩晕，再也保持不了平衡摔倒在地上。部曲没有倒下，没有半点迟缓保住要倒下的朱迪继续往前跑。黑袍教徒们听到这个声音停止了动作，静止在原地，黑袍鼓成一个气球。

在部曲刚逃出黑袍教徒人群之后，他们瞬间爆炸，却没有内脏和血液。只有绿色黏液喷涌而出，溅落到地上，呲呲声连绵不绝冒出阵阵白烟。

部曲抱着朱迪被冲击波震飞，有许多绿色黏液喷溅到他背后，将皮肉融解和衣物粘合在一起。疼痛没有影响他的动作，部曲抱着朱迪小跑着很快消失在街边小巷里。

面具人刚刚还很急躁，但是两人消失在视野之后反而不再去追，停留在原地大笑。他像是看了一场盛大舞剧，兴致勃勃高兴的大笑，狂笑不止。笑了许久，面具人突然感觉饿了，笑声戛然而止。他看着街道的方向，仿佛闻到了香味，口水从面具下抑制不住的流出。但面具人看了许久，却还是忍耐着，摸着肚子慢慢走远。

走着，面具人突然想起了一个笑话，这笑话又让他笑了。

从前有一个怪物，它总是很饿，最后它把自己也吃掉了。

真是好笑的怪物，面具人想。

小巷里，部曲抱着朱迪刚跑进就倒在地上，只来得及在地上蘸血写了两个字就不支昏倒。闭上的双瞳里，瞳孔上银色光辉也渐熄灭，变成暗淡蔚蓝色模样。过了许久，朱迪从眩晕中恢复，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部曲。她看到部曲背上血肉模糊，伤势非常严重。

正在她抱起部曲不知所措的时候，看到了地上用血写出的两个字。

尼克。

尼克，朱迪自然是知道的。她与尼克搭档了许多年，印象中他只是一个有些迷糊直爽的好人，不知道部曲写他名字干什么。

但据她所知医院也处理不了这种伤势，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朱迪背起部曲往尼克家方向走去。尼克的家她也只是去过一两次，对小巷里的恶心程度记忆犹新，至今她也没弄明白尼克为什么要住在那种地方。

走到小巷里，背着部曲的朱迪忍着恶心快速跑过小巷，下了楼梯敲响地下室的铁门。敲了三四次，尼克才懒洋洋的走过去开门，能坐着他实在是不想站起来。

尼克开门看见了朱迪，脸上显出惊讶的表情，问：“你……，你们怎么过来了。“

他看见了朱迪背在身后的部曲，话说出一个字就迅速改口，朱迪心急部曲的情况，也没有太过在意尼克话语里蕴含的含义。

部曲此时呼吸微弱，已经陷入深度昏迷，脸色苍白中透着铁青色，明显是中毒了。尼克一眼就判断出伤势，接过部曲扔到床上开始处理伤口。

“这可不得了。“

尼克嘴上惊叹，手上动作却一点不满。他手法娴熟的挑出衣服碎片，又从瓶罐里倒出果冻一样的药物均匀抹在部曲背后，然后还扎了一个漂亮的绷带。在旁看着的朱迪很惊讶，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尼克，一起搭档了好几年她还不知道尼克竟然还是个医生。

看着尼克熟悉的侧脸，朱迪突然感觉他有些陌生，变成了一个不知道底细的人。

打开的瓶瓶罐罐里开始散发出一种腐朽的味道，朱迪感觉味道有点熟悉，有点恶心。还没等她询问这是什么，尼克已经将瓶瓶罐罐都扔到箱子里，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