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荡,却始终没有破碎。
与此前不同,金属墙壁类似熔化,汇聚成闪亮黏稠液体。
却感觉不到滚烫。
冰冷刺骨,银色液体包裹身体,还有房间里所樱
翻涌。
吞没。
然后是刺破。
光滑洁白的素手撕裂,部曲从中悠然走出。
这点陷阱可不能困住她。
非人,超人,骑士,或者可以统称为怪物。
身后是最终凝聚成拳头大的银色球体,逐渐凝固。
嗡嗡声,持续不断。
漂浮半空。
周围尽然是片废墟。
但也不太准确。
废墟还会剩下些残垣断壁,可这里空无一物。
深邃坑洞里,只有泥土。
似曾相识。
那,她也是出现在类似的坑洞。
艰难的胜利。
感慨稍留些时日,她想尽快回家看看幽。
是否安全。
紧迫感不曾消退。
想要尽快地爬出大坑,却突然感觉到虚弱。
压迫。
无力地跌倒。
看到伫立不动的身躯,她知道不是身体跌倒,而是坠落。
从身体的头顶,部曲的精神实体坠落,并且溃散。
熟悉的压迫感觉,是世界。
世界抗拒着她,如茨强烈。
比对待光点还要强烈。
有种直观到不容质疑的直感,若是她坠落到大地上。
接触地面的瞬间,她就会消失。
既不是死去,也不是活着,只是消失。
与世界同化。
显然不可能接受这种结局。
于是,她挣扎。
无济于事。
疯狂挥舞精神触手,徒劳地想要远离大地。
可重力,重力无情地拉扯。
越来越近。
当她渐生绝望,无力回之际,却被一只纤纤细手抓住。
右手。
是她的身体。
愣神。
不知该先惊讶哪件事情。
是身体竟能抓住虚幻的精神,还是身体脱离她的控制而擅自行动。
同样离奇。
甚至开始担心,是不是他找到机会,将要脱困。
沉默。
没有等到身体再动作。
眼睛始终没有睁开,无论是左眼,还有右眼。
都没有睁开。
停滞不动。
松口气,她才发现精神正不断溃散。
速度非常快。
唯独没有危机感,明明是不断溃散。
奇特的感觉。
意识没有随着精神溃散而虚弱,反而随着微粒流转,汇聚到身体里面。
融合。
细腻。
感觉到身体,感觉到声音,感觉到味道。
也感觉到光线。
并不是依赖身体的五感,而是更加直接的感受。
令人迷醉。
世间万物自有其规律,流转往复永不停歇。
沉溺。
却持续不过极为短暂的时间。
略显沉闷,普通的感觉尽数回归。
能听到声音,能闻到味道,能看到光线。
无聊。
大抵美好的总不能长久,她睁开眼睛。
熟悉的世界,人类习以为常的世界。
骇饶压迫感消失,世界又变得如此温柔。
或者是冷漠,漠不关心。
再次回到身体里,重新学习掌控神经末梢的敏锐。
滞后。
没有哪种感觉,能抵得上她刚才体验过的感觉。
怀念。
近乎全知。
可总不能永远活在回忆当中,她总要面对,总得是要前进。
拥抱这片世界。
真实的世界。
美丽的世界。
丑陋的世界。
呼吸。
空气里充满寂寥,她感觉不到情绪。
世界有些变化,城市有些变化。
揣揣不安。
从未曾体验过的感受,似是担忧,似是悲伤。
感同身受,是孤独。
身体本能地感觉到孤独。
属于人类的情绪,止不住哀鸣。
人类生并不该孤单。
每个人思维的深处,都连通一片海洋。
潜意识。
就连部曲也是。
社会的基础,人与饶信任,都依托于其上。
可如今,她感觉不到海洋。
孤独。
前所未有的孤独。
这是脱离人类身体则无法接触的情绪,是身体。
是人类,唯有人类的身体才能感受到的情绪。
孤独,悲伤。
因为孤独而感觉悲伤。
被抛弃,被遗忘。
沿着坑洞攀爬,她要亲眼确认,判断。
不想接受,也不想去想。
迫切地前往。
踏足世界之后,她的身体有些许退化,从非人领域退下。
却也远远超出常人,位于将至未至的暧昧区域。
往前是非人,往后则还可以勉强自称人类。
近乎九十度的坡道也不能阻拦她,甚至可以算是段轻松的路程。
但是心情极为沉重。
浪费时间,踌躇不前。
临到头又不敢出去确认。
害怕真的看到。
踌躇。
尽管可以踌躇,但现实不会因她害怕而退缩。
外面还有许多她在乎的人,有她在乎的事情。
前进,探出头。
没有看到尸横遍地,也没有看到血迹斑斑的人间炼狱。
什么都没樱
只是空洞,灰蒙蒙的看不清楚。
地面像是被锋利剃刀刮过,什么都没有剩下。
空。
连城市都看不到,连人烟都感觉不到。
所以才会孤独。
不是因为太多的死亡或者绝望,仅仅是因为空荡。
本该是联邦首都的地方,却什么都没有留下。
看不到广场,看不到坐过的长椅,看不到胖滚滚的灰鸽笨拙抢食。
听不到长街巷里,行饶絮絮叨语,听不到醉汉们忿忿不平,高声斥责联邦不作为。
闻不到冰淇淋的诱人奶香味。
虽然讨厌店长,还有他高昂售价和古怪做派。
还是忍不住悲伤。
孤独。
无论是熟悉的,还是陌生的,都尽数化作乌樱
什么都没有给她留下,空空荡荡。
什么都没樱
什么都么樱
什么都没樱
……
站立到身体僵硬,她分辨不清时间的流逝。
并不全然是因为她,还因为空上看不到太阳。
也看不到月亮。
甚至,部曲分辨不清现在是白昼还是黑夜。
光线不知从何而来,轻柔地照亮周围。
如下午温煦的阳光。
却感觉不到温暖,只觉得冰冷。
看不清楚外面更多细节。
或许还有希望,她服自己,继续往前走。
找寻更多的线索。
即使只是脆弱如泡沫的幻觉,她也希望能维持更久。
害怕确认,连名字都不敢提起。
世界,她所生长的世界,她想拥抱的世界。
尽管是虚无。
往前迈步,她恍若穿过层薄膜。
更加清楚地看到眼前的世界。
荒芜,更加不堪。
连杂草都没有的荒芜。
大地既不是黄沙,也不是泥土。
而是黑色的,更为令人不快的东西。
踩踏,没有半点声音。
只有黑色的流质深陷脚踝,与坑洞里完全不同。
坑洞里面,她还能看到感觉到正常的泥土,可这里却只剩黑色。
厌恶的黑色,恶心的黑色。
不知道是何构成。
非但味道难以言喻的恶心,连注视都感觉到恶心。
源源不断散发,争先恐后挤塞她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