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众人却未能听到下文，侦探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同时大厅天花板上悬挂的吊灯突然熄灭，周围顿时被漆黑的黑暗笼罩。

安静的大厅里，只能听到众人轻微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沉默着，无人敢擅自说话，于是只能继续沉默着。

时间缓慢流逝，警官略微活动僵硬的身体，感觉有些不安，小声地询问道：“名侦探先生，您还在吗？”

“我应该继续保持造型吗？”

但是久久都没有回应，他没有感觉到自由，反而更觉得慌乱，感觉天空都要坍塌下来的惊恐。

早就习惯于听从命令，从未有过现在的情况，甚至从未设想过这样的状态，众人都不知所措，渐渐惊慌。

却又是连小声议论都不敢。

沉默，是今晚的大厅。

持续很久的安静，众人不敢走、也不敢说话，只得站在原地等待。警官没有得到回应，也只能继续保持造型，站到肌肉彻底麻木，还是不敢动弹。

失去侦探的指引，他们彻底失去前进的方向，连存在都没有意义。自由意志，对于他们太过陌生，而不理解。

依照往常不变的习惯，众人沉默着等待指令。

安静着，有人听到极其细微的声音。黑暗里传来的，本该是侦探站立的方向传来的声音。渐渐变大，然后清晰，是滴答滴答的声音。大厅里突然出现滴水的声音，像是未关紧的水龙头往下滴水。

可是大厅里没有水龙头，也不应该有水龙头。

众人虽然疑惑，但还是不敢动弹。或许只是测试，擅自妄动的人肯定要接受惩罚，没有人敢冒此风险。

所以，继续沉默。

明明是人类，却比机器人还要显得呆板，麻木着不敢反抗。甚至还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其他人都是一样，存在即是合理。

重复几遍，也就确信，反而还要为侦探着想、替他说句公道话都是磨练，谁不是从这样的状态过来，经受过苦难，精神才能得到淬炼，未来才能走得更稳当、更远。

于是，继续沉默，逐渐感到心安理得。期待可能有的惊喜，或者是别人强出头而倒霉，看场笑话。今天应该要过得很有趣，有人想。

兹拉兹拉的声音在安静的大厅里格外明显，吊灯突然大放光明，照亮整座大厅。被刺眼的光芒照到，众人的眼睛有些不适，忍不住闭上眼睛。警官的情况要好些，因为背对着吊灯，也就眨几下眼睛后适应。

然后他转身看到眼前的场景，却不由得后悔太早适应，发出凄惨的尖叫。

听到警官的尖叫声后，众人连忙睁开眼睛，也看到警官看到的场景。有的人跟着尖叫，有的人吓得呆愣，有的人直接跌坐到地上。

他们看到侦探并没有躲藏起来，而是还站在原地，可姿势状态显然不怎么好。刚才还不见踪影的管家出现在侦探身前，手持着拐棍将侦探的胸口贯穿，表情异常狰狞。

扭曲成普通人绝对无法做到的程度。

还不断地呢喃着，像是诅咒般歹毒的语言，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能听懂。

侦探张大着嘴，却怎么也无法呼吸，空气拒绝进入他的肺部。想要说话，也说不出什么话，嘴巴只能一张一合，双眼瞪大凸起。像是上岸的脱水的鱼，倒是有些滑稽可笑。

过于巨量的刺激信息，让众人的反应变得迟缓，半晌过后，才遵循本能地尖叫着，能行动的都四散而逃。也有些人双腿发软，动弹不得跌坐在地上。

天旋地转，画面也就此截断，电视上映出的屏幕变成杂乱的黑色。部曲关掉电视，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小女孩有些无语。

最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人们的品味，这种综艺节目都能火遍联邦，连她这样不关注娱乐的人也被动地有所接触。

虽然外表看上去还是少女，但她的内在也是到达不断抱怨社会的老年状态了。

“所以，你来这里是为什么？”部曲坐到沙发上问，自然而然想点根烟，但是看看面前的小女孩，最终还是摩挲手指暗自忍耐。

小女孩很可爱，亮金色的长发，与部曲很相似，却也有细微的区别。例如部曲的长发可不会打理得如此精细，还有细碎金粉点缀。

“想请你调查一件事情。”小女孩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姿标准，显出极为得体的礼仪。

“调查？是关于视频里的侦探被杀的事情？”部曲感兴趣地问道。

说实话，那样讨厌的侦探，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不是，”小女孩握住拳头，摇摇头反驳，“他没有死，只是重伤。”

“哦？”

“管家因为故意伤害罪被判监禁20年，不得保释。”小女孩看着部曲的眼睛说：“但我相信他是无辜的。”

“是这样嘛，”部曲摇摇头说：“暂且不论事实真相，我的收费可不便宜。”

“一千。”

“一千？”部曲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小女孩，丝毫不加掩饰，“那可不是小数目。”

“一千。”小女孩点点头肯定地说：“先付一百定金。”

说完，小女孩伸出左手，手臂上挂着的个人终端闪烁淡绿色光芒部曲见状也伸出戴着皮质手套的左手，很快就听到清脆的提示音：已接收100点。

“你们演员，”部曲忍不住羡慕地问：“真的这么赚钱吗？”

“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赚到钱。”小女孩惆怅地说。

沉默片刻，眼看气氛不太对劲，部曲率先开口道：“什么时候开始调查？我想先去节目拍摄现场看看。”

“你准备好的话，现在就可以，”小女孩说着站起身，自顾自走出侦探事务所，“跟上。”

“好的。”

只要有钱赚，部曲就很好说话，不在乎小女孩的鲁莽行为和些许无礼，紧跟在小女孩身后离开。

此处的楼房租金很便宜，但是代价显然就是破旧和治安混乱。没有电梯相对而言只是小问题。

小女孩沿着楼梯慢慢往下走，部曲几次都想要搭话，但都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下午的斜阳从楼道上小窗照进来，落到小女孩的脸上，显得她那般孤独。

很难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