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

似乎历史上的所有机密设施，都很喜欢藏在地下，卢修斯这次前往的监狱同样如此。或许是想借着大地厚实的安全感，能遮蔽许多肮脏事务，又可能单纯只是为了离人群远些。

省得被人惦记。

人类天生有想要翻阅禁忌的冲动，源自本能无可抑制。只有顺从民意，并且妥协找到共存方法，才能够运行长久。

通过一道又一道紧闭的金属闸门，卢修斯逐渐往地下走去。这些金属并非普通的金属，门当然也不是普通的门。

足以防备导弹轰炸自不必多说，还能起到相当程度的隔绝魔法的作用，即使在过去都算难得，更何谈现在。

当初的联邦解体，新联邦刚重建之际，可是从世界各地都搜刮出无数珍贵遗产。所以刚开始的时候，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铺张浪费。

这所监狱，还算是当年建成的，比较有用的设施。

卢修斯其实非常不喜欢监狱里的氛围，此时却又不得不来。因为外界，正在联邦各地同时发生的混乱，几乎是让他束手无策。

能想到的方法，副作用都太严重，得不偿失。

每分每秒都有许多人死去，卢修斯得尽快想些妥善方法，将局势稳定住。要不然，不出几日，整个联邦都会沦为鬼蜮。

为了避免最糟糕的结局，他得抛弃个人成见，来这里请教一个专家。想起那个人，卢修斯就不由得打个寒颤。

就连身经百战的他，都忍不住暗暗恐惧的家伙，其实并不能算作是人。最多是有着人类外形的，莫名怪异之物。

整座监狱的建立，其实就是要关押这个怪物。除他以外，没有一个人类守卫，更没有一个人类罪犯。日常管理维护，都是由机器人进行。

重重叠叠昂贵坚固的材料堆积，就是想要确保能将这个怪物囚禁在监狱最深处，永远都无法逃离。这个从新联邦建立初期，就关押在此处的怪物，正是卢修斯这次想要询问的专家。

通过各种认证，他才乘上通往地下的电梯。只有机器人存在，虽然能保证安全，但各个方面难免有些呆板。

只认权限不认人的情况时有发生。

但这也没有办法，毕竟那个怪物对于人类的威胁太大，稍有不慎就会被完全控制，失去自我。两者相害取其轻，只能忍受些许僵硬的制度。

或许在那个怪物眼里，人类本就是无所谓死亡不死亡的。实质上的残忍杀害，只是为了他的所谓实验而已，没有个人情绪掺杂。

这才是最为恐怖的事情。人类可以残忍、可以无情地杀害同类，却从没有人像那个怪物般，做这些事情之际，没有任何情绪流露。

无论是担忧、还是后悔，亦或是兴奋、还是疯狂。

只有冷静，冰冷刺骨的平静。怪物的双瞳里映射出的唯一感觉是淡漠，就如同对待一块石头，踢开绊脚的朽木。

人类在他眼中就是这样的东西，材料和更多材料。有些存在可以研究的价值，有些则可以随手丢弃。

仅此而已。

卢修斯此时正要去见的，正是这样的存在。虽然怪物很难称得上是人类，却也比他求助于虚无缥缈的祈祷更好。

只要在怪物眼前表现出足够的价值，总能够打动他，并且交换。有利益诉求，就能够进行交流，无关他是否为人类。

可惜若是以前，联邦还有货真价实的神明可以依赖，如今却只能自食其力。那个神明，竟然突兀死在街边，死得像是人类般毫无价值。

他不禁怀疑，这是不是有人在针对联邦，暗中筹划阴谋。一切目的，都是要将联邦赶尽杀绝。所以才会先对神明下手，掐断联邦所能求助的任何生机。

无论幕后黑手是谁，他永远不可能想到，卢修斯不会轻易放弃。还有这座监狱，几乎从新联邦重组时期就存在，甚至连联邦总统都不知道的隐秘设施。

长期使用匿名预算维持，所属的机构也时常变换，只有那些真正接触超凡的人，才会被告知其存在位置。

在这里，从那个怪物口中，卢修斯或许能找到答案。为了交换情报，他还带着相当宝贵的东西，相信连那个怪物都会很感兴趣。

应该。

电梯平缓下降，约有十分钟才终于到达底部。他走出电梯，继续往前走。深入地下八百米，周围的空气略有稀薄，灯光则是暧昧不清的昏黄色，而非常见的白炽灯。

因为被关押的那个怪物，似乎对于这个频段的光线很敏感，会表现得虚弱些。这是联邦做了无数次实验的结果，可信度有八成，是已经可以采纳的程度。

强大莫名的怪物，为何能被联邦抓住关押，流传有数个版本的故事。其中流传度最高的，是关于某位深红魔女，形同少女的她，将怪物扔给联邦管理。

不过这应该只是故事。卢修斯才不相信，怎么可能会有人类，能对付那种怪物。而且还是个少女，更加显得故事不可信，终究只是用来取悦民众的传说。

对于少女没有偏见，他只是单纯从事实考量。那可是保守起见都活了数百年的怪物，一个最多才十八岁的少女，恐怕碰面的瞬间就会被吃干抹净。

想要抓住，并且还让怪物毫无反抗能力，无疑是痴人说梦的呓语。说到底，深红魔女这个人物，应该也是民族臆想出来，吓唬小孩子用的童话，不可能真实存在。

稍微用逻辑思考，都知道这绝不可能。

又接连通过数道金属大门，他才终于来到行程的终点，监狱的最深处。卢修斯刚想将最后一道门打开，却发现门没有上锁。

顿时心里感觉不太对劲，他提高警惕，推开门走进去，看见里面白炽灯大亮。地板、墙壁和家具都被照得通明，浑然是一个普通民居模样，而不是位于地下八百米的监狱。

有几个机器人来来回回收拾，还有机器人在做晚餐，都对卢修斯的到来视而不见，没有任何反应。空气里弥漫着鸡蛋煎饼的香味，他越来越感觉不对劲，想要转身离开。

本该是关押怪物的监狱，怪物却不知其踪。而且氛围如此日常平和，怎么想都不应该继续逗留。他得先抓紧时间离开，召集人手过后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