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拒绝？”神秘人不解地问道。

她无法理解部曲的选择，因为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这是合则两利的事情，她只不过要借个道回去而已。

“因为你就是我，”部曲冷着脸地说：“所以我才会拒绝。”

“好吧。”

即使听到这个略显敷衍的答案，神秘人也没有过多纠缠。她的身影渐渐消散，随着风隐没，再看不到踪影。

部曲拒绝神秘人的理由，自然没有她说出口的那么简单。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最终下定决心开口拒绝。

更多的原因，是因为神秘人的外表。

当然她不是凭借外观判断性格的肤浅之辈，而是因为神秘人的特殊状态。明明全身几乎都是骷髅，却还能够行走和说话，与常人无异。

这样的存在，肯定不再是人类，甚至不是纯粹的生物。

既然能够存活，应该是纯粹依赖自我认知，只要名为“我”的人格不崩溃，就能够永远持续下去。

此处就有矛盾凸显。

已经是概念化的存在，又何以会有皮肉退化的风险。造成神秘人如今相貌的根本原因，那就只有一个。

非常明显。

是因为神秘人，她对自我的认知几近崩坏。可能在很久远的过去，她与部曲相差无几。但是现在，却已经如同陌路人，没有多少共同点。

放任一个陌生人，在部曲容身的世界里肆意游荡，未免太过冒险，难以想象会造成何种后果。她综合多方考虑，最终得出要拒绝的结论。

本来已经准备好神秘人继续纠缠的准备，却没有想到她离开得很干脆。这样也能省些事情，部曲没有觉得不满。

就算拒绝神秘人的帮助，部曲也有办法离开这里。因为她已经知道，这里是世界与虚空的夹缝，那么就无需刻意横穿沙漠寻找出路。

离世界如此之近，脆弱的屏障也无法阻挡她。稍微使些劲，略微撕开一道小裂隙，就能从中回到世界。

若是以前的她，可能还有些困难。毕竟实力衰退得厉害，很难做到影响世界的程度。但是如今，对于已经恢复巅峰实力的她而言，做到这种程度非常简单。

双手交织拉出细长红线，轻轻挥舞就撕裂空间，露出其后漆黑的通道。她毫不犹疑，迈步向前。

力量使人增添勇气，部曲无所畏惧。

眨眼之间，她已经重新回到世界内部。周围是繁华街景，看来往人群的衣物装饰，应该没有耽搁太长时间。

还有些时间，能让她寻找机会拯救城市。

一路上，部曲破旧的装束惹得行人指指点点，还有几个巡逻的警察虎视眈眈。时刻紧盯着，预防她是哪里冒出来的流浪汉。

不过都慑于她的气魄，倒是没有人敢靠得太近。

渐渐觉得周遭景物十分熟悉，她好像来过这里附近。略微回忆，部曲很快想起，这里就是南城区。

离被她委托修理手机的店铺不远。

突然感觉莫名，她径直向着记忆里的店铺方向走去，有些期待。虽然记忆里，那座店铺已经被烧为灰烬，但她却有很奇怪的直觉。

果然，等部曲走到位置附近，看到完好无损的店铺，明白是时间的略微回转。夹缝里，并非如同神秘人所说的静止那么简单，反而还能做到数次迈入同一条河流。

错乱的时间。

既然已经走到店铺，她或许可以直接取走修好的手机，也就不用再去买个新手机。而且里面的照片，那些证据都能得到保留。

想到就要去做。

钻进隐蔽的小巷，确认没有其他视线，她操纵魔法进入隐身状态。随后正大光明地走进店铺，很快就发现了她的手机。

趁着无人注意，她将手机拿到手里，刚想要离开，却突然感觉到危险。并非从世界内部，而是从外面，从夹缝里紧随着她前来。

来得如此快，部曲只来得及将手机收进空间口袋里，随后就被锋利的尖爪撕裂。血肉跌落在店铺里，燃起黑色浑浊的火焰。

店铺里的人纷纷尖叫着逃离，只是店铺本身无法挪动，逐渐被烧成灰烬。有道巨大的掌印浮现在灰烬上，向着血肉靠近，沿途的火焰对它没有丝毫影响。

怪不得神秘人没有选择直接离开，原来还有这种隐患。离开的动静太大，会被荒漠里的虚空怪物注意，并且标记。

紧随其后，顺着踪迹潜入世界内部，然后开始肆意屠戮。这种情况非常危险，脆弱的世界，根本无从承受虚空怪物们的征伐。

不过是被撕碎而已，这种程度还杀不掉部曲。她的血肉蠕动着很快重生，随后意念转动，立刻返回夹缝里。

回到夹缝里的她，看见周围不再是城市。而是奇怪的荒野，山石高低不平，凹凸出奇特的造型。

似人非人、似怪非怪。

威胁感未曾消退，那个虚空怪物也追着她返回夹缝。看着没有多少智慧，只会循着魔法留下的痕迹前行。

简单的本能，却对部曲造成很麻烦的后果。她不能再借助魔法回到世界内部，只能另寻他法。或许应该再找神秘人做交易，又或者……

看来这会是场漫长的狩猎。

只要将这些荒漠里密密麻麻，游荡着的虚空怪物尽数消灭，也就无所谓魔法暴露与否，能随意进出世界与夹缝。想要保证世界的安全，她只有这个方法。

屠戮，也只有这个形容词可以形容。并非势均力敌的战斗，在她面前，所谓虚空怪物比之小鸡强大不了多少。

但奈何数量确实无穷无尽。

机械的动作进行得久了，渐渐也就麻木。她浑然不觉时间流逝，除了途中抽空打了一个电话以外，再没有任何休息。

直到她再也无法找到任何一只虚空怪物之时，才茫然地停下。部曲的身体已经被鲜血染红，有她的血，也有怪物们的血，都混杂在一起。

散发出莫名气味。

该回去了。

在她想到这件事之前，身体已经做出动作。眼前就是侦探事务所的门，半掩着没有上锁。部曲身上的血液流转着，渗入身体里消失不见。

露出身上穿着的，略显破烂的衣物。她推开门，想要说些话，却只在看到科罗娜和稚雪的瞬间，就失去意识。

说不清楚是漫长杀戮，还是过量血液的影响。她过去的记忆纷纷复苏，异常活跃，让身体也不堪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