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雪月。

是名词，此时在部曲看来却是一个动词。她能确实感觉到，侵袭着身体各处感官的刺激，但是又无法作出具体回应。

亦无法区分。

风，如同凛冽的寒风，不住刮蹭着她。部曲想要睁开眼睛，却始终做不到如此简单的动作。身体如同灌注着铅汞般沉重，时隔多年，她再一次体验到如此无助的感觉。

间歇有花香扑鼻。她精神一振，感觉身体有些力气，虽然还是无法控制，但是感官清晰许多，能听清楚周围的声音。

有人在说话，窃窃私语般轻微。

“即使你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魔女，这么做还是勉强了。”

“这样的未来才适合他。……，希望能不愧负你的名字。”

是谁在说话，又是在说谁呢？

那个名字，含糊不清，部曲没有听清楚。只不过在听到女人的声音之际，她却感觉到熟悉至极，又有中莫名亲切。

心中洋溢的冲动，让她想要睁开眼睛，看清楚说话之人的面貌。但是无论如何，不管她怎样努力，还是无法睁开眼睛。

身体与她形同陌路。

犹如被雪崩深埋，沉重到难以抵抗，以人类瘦弱的身躯，不可能独自逃生。她也困在此种危局，找不到控制身体的方法。

明明能感觉到身体存在，却用尽各种手段都无法控制身体。她尝试了很久，渐渐觉得无所益处，也就放弃。

果然，这就是梦境的陷阱么。

部曲自暴自弃般想着。

冻彻心扉的月光，照耀在她脑海里。部曲恍若看到她，蹲在思绪角落里，抱着双腿喃喃自语失神的模样。

也就是她。

终究是因为不够谨慎，才会贸然踏进梦境精心准备的陷阱。或者是因为自大，她才会觉得梦境找不到方法囚禁她。

事实要比妄想更为真实。

现在，部曲就在此处被束缚，动弹不得。耳边早已没有了两个女人对话的声音，安静得太久，让部曲觉得时间过去得很快。

还是很慢。

无法分清楚，在这没有标尺的脑海里，她无从判断时间是否流逝。甚至连情绪，也逐渐变得没有起伏，以极快的速度流逝。

在她将要在黑暗里沉沦的前夕，部曲突然再次听到声音。这打破寂寥，穿过乌云照进她心里的声音，让她不自觉生起倾慕。

“……，永远不要迷茫。”

随后是刺耳的，应该是门被推开的声音。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才是另一个女人高声质问道：“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可是在话说一半的时候，又演变成哭诉和不舍。

“是的，叶戈。”

平静的回答，蕴含着强烈不可动摇的意志。叶戈看着眼前的，她的挚友，同时也是自古以来最强大的魔女。

明白已经成为定数，不可再更改。

但是叶戈还是无法理解，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会让她的挚友，选择这样一条孤独的道路。那是看不到未来的黑暗，又有谁值得她如此付出呢。

是谁？

同时浮现在部曲脑海里的疑问，却没有人能回答。她想要提问，也无法说出任何话。从听到女人的声音开始，部曲心里的渴望越来越炽烈，灼烧着她的每根神经与肌肉。

但就是无法睁开眼睛。

在两个魔女的争执告一段落的时候，部曲感觉到意识逐渐变得昏沉。她再无法保持连贯的思考，每次思考的间隔都越来越长。

在她甚至开始要思考，石头和石块的究竟有何区别之际，已经陷入漫长的睡眠。不是美梦，亦非噩梦，而是没有意识活动参与的，转瞬即逝的休憩。

在部曲深陷于此的时候，时间并没有停止。不只是在这里，还有许多地方，也有许多人在做着属于他们的事情。

有些只有他们才能做到的事情。

通道前。

五彩斑斓的脏污颜色依旧。达娅站在旁边，伸出手想要联络莎莫，但是始终无法取得联系。这让她越发担心，想要离开去寻找，又很快停下。

害怕怪物。

尽管不知道为何，怪物始终没有出现，但有可能只是因为区域的原因。若她离开这里，再次碰到怪物肯定是毫无生机。

死亡倒是可以接受，但是让莎莫在这里流浪，仅有这件事情，是达娅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所以她犹豫着，才最终转头想要离开。

行动要非常小心。

伤势还没有恢复完全，动用些小魔法没有大碍，但很难再驱使巨大魔法。她得谨慎作出计划，才能可能安全找到莎莫。

彼此间联络的范围，足足有半径一百公里。达娅不相信莎莫会在短短的时间里，就跑出这么远的距离。

所以她更担心，是不是遭遇到陷阱被困住，或者更糟糕些，遇上怪物然后已经死亡。联络魔法，只有在有意识活动的情况下，才能运转。

加快脚步，达娅走了段距离，下意识地回头想要再次确认通道的存在。可是等她回头却发现，通道似乎有些模糊。

怀疑是错觉，她仔细观察才最终确认。光芒，确实是要较之前显得暗淡些。很快，达娅心里浮现一个猜测。

转过身接着走两步，她再次回头。这次，达娅发现通道的光芒，暗淡得非常明显。已经可以肯定，如果她不管不顾继续离开，通道就会消失。

即使是如今，通道也显得模糊许多，似乎在不注意的瞬间就会消失。达娅站在原地，陷入两难的境地。

伸出手接着联络莎莫，自然是毫无用处。这只是她下意识的动作，很快就停止无用功。达娅想要带着莎莫离开，肯定需要通道才能回家。

但若是她离开去寻找沙漠，通道就会消失。然后达娅就会被困在秘境里，跟莎莫一起。可能莎莫已经死亡，那就是她一个人在此处孤独生活，还要躲避怪物。

那种结局，达娅倒不如直接死亡。

或者更果断些，直接走进通道，跟队长他们一起回到故乡。放弃寻找莎莫的想法，反正联络不上他，可以安慰自己已经尽力。

站立在原地的达娅，经过很长时间都没有做出选择。她紧紧盯着通道，让其能持续得更久些，能给她更多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