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渡河灯有那么一条规矩,阴曹灯渡不了现世人,也就是说这盏灯在鬼市结束之时是要还的,任何人在借到渡河灯之后之是暂时的使用它,并非是买下它,这一点小花子很清楚,也正是最令小花子烦躁的事情,这一点就意味着它没法将灯带回去仔细研究,就在这时,小花子看到眼前一个熟悉的身影路过,心里盘算了起来。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小花子在外市碰到的张小桥,虽然此时张小桥把自己的脸遮挡起来,小花子还是从他轻手轻脚的动作中看出了端倪,瞅准机会,在张小桥快来的身前时,抬肩撞到了另一个手持渡河灯的人后背。那人猛一吃劲儿,身体控制不住的前倾,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小花子假装好心将他扶起,装作没事的样子朝张小桥走去。
被他撞到的也是这鬼市的常客,对鬼市的几个鬼监都很熟悉,正要找小花子麻烦,却见小花子跟鬼监一起离开了。还好没有找他麻烦,这人一弯腰捡起被他丢在地上的渡河灯,心里默默嘀咕起来,而他手里的渡河灯早就没有了光亮,说了也怪,自打自己来鬼市就没遇到过渡河灯烧完的情况,他不知道的是,碗之所以不亮,不是渡河灯烧完,而是被小花子顺手摸走了。用烧掉大半的白蜡替换掉自己渡河灯中完整的蜡烛,小花子有了上一次的教训隔着一层破布把白蜡藏在袖口。
只寻到了白蜡,油条失魂却依旧没有丝毫线索,小花子眼见时间不早,决定先离开鬼市,看看能不能从这一整节蜡烛上找到答案。由张小桥一路带到鬼市的出口,小花子这才发现所谓的外市与内市链接的通道,不过是一张兽皮制成的类似门帘的东西,很多人之所以会昏迷甚至是遇到鬼打墙,还是因为那铜黑色液体中掺杂着曼陀罗花粉的缘故。告别张小桥,各怀鬼胎的二人皆是长舒一口气,对小花子来说,能在鬼市里偷拿出一根白蜡烛没有被发现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
习惯了昼行夜伏的小花子此时两眼无神的趴在依旧脸色惨白,嘴唇发紫的油条身边,半眯着眼睛,不知是在思考还是真的困了。
毛豆从桥洞的另一侧捧着几个刚在集市上捡回来的烂果子吃着,“花子哥,吃点吧,吃完了你好休息会儿,我从城东头那几个医院附近的小乞丐那儿打听好了,油条哥这病他们见过,说是医院里有药,晚上我跟他们一块去偷几盒就行。”说完,毛豆用沾满桃汁的黏糊糊的袖口擦了擦脸,不知是在擦嘴还是落下泪来。小花子知道毛豆是个老实孩子,没偷过没抢过,自己饿极了也只是去地摊儿上拣点东西吃,还为了这件事被几个年龄大一些的乞丐打过,要不是小花子跟油条一直把他带在身边,毛豆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J市活下去。这次能为了油条主动去找东城那几个小乞丐,毛豆对油条的感情可见一斑。
落井下石易,雪中送炭难。小花子心知油条的情况不是一两盒药可以治好的。在回来以后,小花子就用老化子交给自己的方法拿一口破碗,在正午的太阳下舀了半碗清水,再把油条的一根小指刺破,将血滴入碗中。小指主肾水,肾水为阴,正常人的血液滴入碗中会缓缓下沉,如果三魂不满七魄不齐之人的血液会比常人要轻,所以会飘在水面。小花子清楚的记得油条的血液就如同一颗浮在水中的红豆,凝成一团,一点散开的迹象都没有。
这正是小花子此时的症结所在,以他现在的道行,想就油条的办法只有一条,可他并没有真正尝试过,一旦出了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豆儿,”伸手招呼毛豆来到自己跟前,“昨天晚上我去找了个野郎中问了问,油条这种情况怕是身上有伤口,伤口感染的并发症。这样,你们晚上也不用去医院了,去随便找个地摊儿给我偷点白酒回来就成。”毛豆听完,脸上的表情明显一松,小花子心知让他去医院偷东西可真难为及了。他嘴里虽说是让毛豆去地摊儿偷酒,其实就是等别人喝多了拿回点别人剩下的罢了。看着毛豆依旧忧心忡忡的样子,小花子打趣道:“你们几个给我记住了,酒是穿肠毒药,只管拿不许喝听到没。”
趁着时候未到,小花子接着交代几句,赶忙眯了一会儿。期间听到几个人小孩子叽叽喳喳的说这些什么,接着又听到了酒瓶子打碎的声音,这才幽幽转醒,发现天已经黑了,毛豆跟另外几个眼生的小乞丐小脸红扑扑的,打着呼噜趴在地上睡了起来。
“这小豆子,偷个东西那么难,偷酒喝你倒是一学就会。”毛豆显然是没听自己的话,喝了酒,非但自己喝了,还连带着东城的几个小乞丐一起喝了酒。小花子虽说不懂酒,可还是被瓶口发出的阵阵苦涩气味顶的难受。
几个孩子不胜酒力,给小花子留下的白酒足足有半瓶之多,足够小花子用的,只见他一手堵着瓶口,在油条跟自己周围画着圈,嘴里一边小声嘀咕像是诵经念佛的小沙弥一般。绕着身旁画了个满园。紧接着拿出点燃了的白蜡烛,放到了中午滴过油条小指血的碗里,就如渡河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