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就是用孟天云做诱饵,他从身后暴起偷袭。只要来的只有一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他有很大把握能能直击要害。
当然,现在的他仅仅是个普通的孩子,凭手中木簪的硬度和他目前的力量,想直接刺穿颅骨是完全没可能的,哪怕是颈椎骨也很难保证成功率。
因此,除非有机会能够直接从耳道或者鼻孔刺进颅内,否则李昂只能对着脖子上的大血管或者气管下手。
想到这里,李昂给孟天云使了个眼色,重重地点了点头,重新躺回床上,用绳子虚捆在脚腕和手上。
看李昂躺下,孟天云紧咬着嘴唇,鼓足了全身的勇气,开始大声哭喊起来,本来只是假哭,但这几天又累又饿,时刻担惊受怕,心中更是无比想念疼爱自己的爹娘,哭着哭着竟然停不下来了。
李昂凝神静听,果然没一会儿,一阵脚步夹着喝骂声就从门口传来。他紧闭双眼,放松手脚,调整呼吸,等“白面鬼”张敬贤进屋拎起了孟天云,他轻轻抖落了手脚上的绳子,悄悄从床上爬起,趁着背对着他的张敬贤毫无防备的空当,用力一跃,跳到了张敬贤的背上。
左手死死的抓住张敬贤的头发,右手紧紧地攥住木簪,抡圆了胳膊,狠命地向张敬贤脖子刺去。
只听“噗”的一声,木簪斜着捅进了张敬贤的脖子,从右侧颈动脉刺入,从中间的气管中穿出。
张敬贤是真的没有防备,冷不丁脖子上传来一阵剧痛,他下意识地反手一抓,抓住了李昂的衣服,向旁边狠命一甩,没想到李昂的手仍然紧紧抓着木簪,在张敬贤全力爆发甩飞李昂的同时,木簪也从他脖子上直接被拔出。
“嘭”的一声,李昂被狠狠地甩在了墙面,跌落回床上。还没等他喘过气,只见一片浓稠的血雾从张敬贤的脖子喷出,正正地喷了他一头一脸。
只见张敬贤右手死死按住脖子,缓缓转过身,满面惊恐,嘴里还拼命地发出“咯咯”的声音,刚走了两步,就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开始缓慢地抽搐。
李昂知道这一下成功了,虽然被甩在墙上撞的浑身仿佛散了架,但活动了一下,发现并没有太重的伤,不影响接下来的行动。
他跳下床,缓步走到还在抽搐的张敬贤身前,看着他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脖子,血沫仍然不住地从指缝和口鼻中涌出,知道这个歹人肯定是活不成了。
李昂低头攥紧张敬贤的头发,死死盯住他的眼睛,他能感觉到面前这个人渣的恐惧,以及恐惧之下隐藏的那个肮脏的灵魂。
看了一会儿,李昂用微不可闻的声音缓缓开口,“你知不知道自己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张敬贤本就白净的脸上因为大量失血,此时已经几乎没有一丝血色。听到李昂的问话,他濒死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挣扎。
李昂也不管他有没有听清,继续说道:
“我攒了辈子的人品,才换来这一世的咸鱼资格,你懂辈子是什么概念吗?但是刚到这边就碰见你这种恶心的渣滓!还有那黑脸的孙子,呵呵,别着急,一会儿他就会下去陪你!”
说到这,李昂用木簪一点一点地从张敬贤的鼻孔里捅了进去,一边搅一边淡淡地说,“记住,你们最大的问题,就是不该来惹我!”
直到感觉张敬贤手上再也没了力气,瞳孔也已经扩散,李昂才把木簪拔出来,扔在一旁。但还没等李昂松开张敬贤的头发,一股微不可见的深红色雾气从张敬贤尸体的七窍中飘了出来,直接被李昂吸进了身体里。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李昂狠狠地皱了皱眉。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恶魔和他的交流过程,多少有些明白了恶魔所说的罪恶收集者的含义。
感觉到灵魂中多出来的这一股说不出的异样感,李昂喃喃自语,“这就是你所说的灵魂囚笼的效果吗?如果对手是这样的人渣,替你收集一些罪恶的灵魂倒也不是不行,但前提是我得先能活下去……”
想到这里,李昂不再犹豫,尝试着调动、吸收灵魂囚笼内的能量,一股阴冷晦涩的能量自李昂体内的灵魂囚笼内散发出来,缓缓地汇聚在了他幼小的身躯之内。
还没等他搞清楚这力量的用法,一股剧痛突然间自眼部传来,李昂痛苦地捂住双眼,闷哼一声,却不料这痛苦转瞬即逝。
等李昂再次睁开双眼,眼前的世界明显有了很大的不同。他能清楚地看到房梁上蛛网清晰的脉络,能看到地上旧蒲团中伸出的烂草叶的纹理。这已经明显超出了一般人类的视力范围。然而他却不知道,此时他的双眼深处,竟然散发着一股幽深的红光。
而等李昂把目光转移到那几个孩子身上,能隐隐看到他们身体轮廓上散发的淡淡的白光,地上那两具孩子的尸体则是一片诡异的虚无。
李昂皱了皱眉,又看向脚边张敬贤的尸体,能够清楚地看到一抹已经十分暗淡的红色也正在快速消散,几分钟后也同样归于一片虚无。
李昂闭目沉思了一会儿,对这能力的效果有了初步的判断。大幅增强视力固然是一方面,但几个孩子和脚下尸体截然不同的颜色,应该就是因为灵魂的污秽程度有着很大的差别。
想到这,李昂再次自嘲一笑,喃喃自语道,“果然还是恶魔风格的恶趣味,要让我成为猎人,就得先给我一双能够辨认出猎物的眼睛。虽然不是我眼下急需的能力,好歹也算是聊胜于无,但这种不可控的随机强化方式就有点儿恶心了……”
屋里其他的孩子都被这一幕惊呆了,一个个张大了嘴,惊恐地看着李昂。彻底回过神来的李昂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其实擦不擦区别都不大,一擦之后满面血污,在昏暗的房间中更是瘆人。
估计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形象对屋里的孩子们冲击力有点儿大,李昂“嘿嘿”一笑,用手指挡在嘴上向这些孩子比了比,只见他们一个个都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哪怕是跟他一块执行计划的孟天云,此时也远远地躲向了屋角,一声不敢吭。
李昂没再理会他们,开始搜起张敬贤的身。一个钱袋里内含几十枚铜钱,一把匕首,两张油纸包着的大饼,一包不知道什么成分的白色粉末,一把粗大的铜钥匙,以及两颗骰子。从领口一直摸到脚踝,搜出来的东西就一件件摆在床边。
等彻底搜完,李昂打开油纸,撕下一块饼塞进嘴里,把剩下的递给孟天云和其他几个孩子们,柔声说道,“别出声,慢点儿吃,没有水,别噎着。”
说完,拿起那把匕首,借着夕阳的余晖细细端详。
这把匕首双侧开刃,长约15厘米,刀颚是铜的,握柄上缠了十几圈粗布,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用张敬贤的衣服试了试,倒是非常锋利。
李昂心说,“看来,就得靠它来解决那个黑脸大汉了。”
他扭头看向孟天云说道,“你们都别出去,就在这等我,除非是我喊你们,不然绝对绝对不要出来!等我解决了外面那个人,就想办法带你们回家!”
几个孩子正在吃饼的孩子纷纷点头表示明白。
李昂来到屋外,回身关上了偏殿的门,蹑手蹑脚地来到主殿门外,微微探头向屋内看去。只见那个黑面大汉正躺在一地空酒坛之间,翻来覆去,很明显没有睡实。不出意外,在李昂眼中,黑脸大汉身上的红光比之死在他手下的张敬贤要更加刺眼。
李昂想了想,借着主殿高高的门槛遮挡,小心翼翼地爬到了门另一侧的阴影中,安静地趴了下来。不一会儿屋内就传出那黑脸大汉闷雷般的吼声,“老三!老三!干什么呢?死哪去了?”
见喊话没人答应,张敬邦也是翻身坐起。睁了睁醉眼,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大殿。在他的两只脚刚跨过主殿门槛的一瞬间,只觉得左右脚跟腱处先后一阵剧痛,腿上瞬间失去了力道,整个人直直地拍在了地面上。
他惊醒地回过身,只见门槛下的阴影里,趴着一个瘦小的身影,满脸血污,身上的绿色锦袍更是被不知什么东西染成了大片的黑色,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向他嘿嘿冷笑,手里还拎着一把带血的匕首。
张敬邦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脚上剧痛使不出力,只能靠膝盖和双手赶紧爬了几步和李昂拉开距离,伸手摸了摸双腿跟腱处的伤口,心说大事不妙。
如果说平时,哪怕是三五个壮汉拿着兵刃,在他有防备的情况下也很难讨的了便宜,可现在偏偏被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偷袭得手,还直接挑断了双腿的脚筋,加上这孩子看着诡异又满是血污的面容,浑身酒意登时化作涔涔冷汗。
他用双手强撑起上半身,定睛看向已经站起走出阴影的李昂,恨声问道,“你就是知县家的那个傻儿子?你怎么……我兄弟呢?”
李昂走到他身前两米处就停住脚步,冲张敬邦亮了亮手里的匕首,低笑道,“你觉得呢?”
张敬邦一看匕首,就知道是自己三弟的物件,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气的嗷嗷乱叫,膝盖和双手同时发力,狠命地向李昂扑抓过去。
李昂则从容地围着张敬邦兜起了圈子,双手背在身后,就静静地看着张敬邦在地上拼命地爬。
绕了几圈,张敬邦明显是累了,加上双脚剧痛,不得已停下大口喘着粗气,向李昂吼道:
“小兔崽子,有种你别跑!别让我抓到你,否则我生生撕碎了你!”
李昂闻言,面容一沉,忽然从背后抽出双手,单足站立,摆出一副“白鹤亮翅”的架势。
张敬邦看着一惊,以为李昂懂得武功,看着架势,倒像是个练家子,可这是什么招式,怎么从来没见过?
只见李昂足足摆了十几秒,突然向张敬邦勾了勾手指,口中大喊:
“你过来呀!”
张敬邦此时哪里还不明白李昂的意思,气的三尸神暴跳,怒火中烧,他用尽全力,拼命向李昂扑去。
只见李昂目光一凝,在张敬邦抓到他衣服前的一瞬间,向左一步躲开他的双手,在空中用匕首对着张敬邦右手手背、手腕、手肘和肩窝处连刺数刀,只见张敬邦落地之后抱着胳膊开始痛苦哀号。
趁他病要他命,眼看黑脸大汉已经被废了双腿和右手,李昂再不犹豫,绕道他背后合身扑上,对着张敬邦的膝盖四周和仅剩的左臂又是一阵猛割,最后狠狠一刀捅进了张敬邦的左肩膀,直至没柄。他所切的地方,没有太多大血管,但是各种肌腱、韧带组织都是异常密集,非常适合快速削弱张敬邦的行动及反击能力。
等李昂停手跳出战圈时,张敬邦已经像一坨烂泥一样躺在地上,四肢主要肌腱都被生生切断,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无论如何是治不好了,就算侥幸活下来,也肯定是个终身残废。
看着地上手都抬不起来的张敬邦,李昂心中没有丝毫同情,他踩住张敬邦的肩膀,拔出匕首,又从他身上割下一大片衣服,死死地塞进他仍然叫骂不停的嘴里,便不再理会这个将死之人。
他来到偏殿门前,推开木门,屋内的几个孩子还不清楚屋外的情况,一开木门打开,都被吓得瑟瑟发抖,直到看见进来的是李昂,才纷纷喜极而泣。
李昂挨个挑开他们手脚上的绳索,将他们带到了主殿之内,给他们分了那两个贼人剩下的粮食和水,吩咐孟天云好好照顾这几个孩子,就带上了殿门,来到院子里。
等李昂回到和张敬邦交手的地方,刚刚还躺在地上装死的黑脸大汉已经不见了,地上还残留着一大滩血迹和爬行的痕迹。
李昂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那把匕首,背着手哼着口哨,顺着血迹绕到了大殿侧面的阴影里。果然,此时的张敬邦还在艰难地用脑袋和胸腹像毛毛虫一样拼命地向后院爬着。
等他意识到身后诡异的口哨声已经近在咫尺的时候,一道阴冷的低笑声就在他耳边响起,“朋友,这么急着走,想去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