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啸虎跟着这支队伍，沿着林间小路一头扎进了枯邙山东侧幽深的山谷中。一路上，类似之前的哨位又遇见了三四处，防卫之严密着实让人心惊。最终，一行人来到了枯邙山东侧山脚下，一个毫不起眼的山洞口。

洪义在洞口停住了脚步，示意凌啸虎先行进入。

“凌管家，请吧！”

凌啸虎左右看了看，也没说什么，矮身钻进了洞中。

几乎没有人能想得到，这看似不起眼的小山洞，内里竟然如此别有洞天。洞口刚进来是一段狭长的通道，仅能让单人通过，但是从洞口进入之后没走多久，转过两道天然的石笋，凌啸虎发现自己的眼前豁然开朗，一个硕大的山内空洞呈现在眼前。

光看目力所及范围内，墙壁上的几十、近百根火把照出的范围，就不比林家大宅整个的面积小多少，各处明显还有大大小小通向不同方向的小型甬道。

凌啸虎抬头看看，头顶上方漆黑一片，在这么多火把的映照之下，居然看不到洞顶有多高。

“这……这怕是半座山都是空的吧？难怪……难怪你们会把寨子设在这里而不是山上，这样易守难攻的天险简直……简直……”

凌啸虎着实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一时间竟然想不出任何适合的形容词来表达。

正当他还在为眼前的情况所惊叹时，身后黑暗的角落里突然传来了一个沙哑的人声。

“凌师父……多年不见，你又胖了！”

凌啸虎闻声霍然转身，只见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从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

此人身量颇高，按现代标准看至少有1.9米以上，头上一根头发都没有，裸露的头皮上大大小小的刀疤足有七道。左眼此时带着一个黑布眼罩，一个巨大的伤口从眉心划到左腮，即使如今伤势已经痊愈，但扔不难想象刚受伤之时肌肉翻卷的惨状，想必眼罩之下的左眼早就被这近乎夺命的一刀劈烂也说不定，毋庸置疑，能管凌啸虎叫凌师父的，没有别人，正是失踪多年的林家大少爷，林苍云。

林苍云身穿蟒纹锁子铠，脚踏薄底黑云靴，腰挎两柄军中制式直刀，身后还跟着五六个明显是亲卫一类的黑衣护卫。

见此情景，凌啸虎急忙抱拳拱手，躬身行礼道：

“大少……林寨主！您果然吉人自有天相，哈哈，我一直坚信以您的资质和头脑，迟早会大有作为，果不其然，如今见到寒鸦寨各位兄弟这般勇武，寨子规模这般宏大，凌某着实佩服！！”

凌啸虎此时见到林苍云，心中确实十分感慨。

当年林苍云失踪前，跟在他屁股后面混了好几年，林苍云私下一直叫他凌师父，而凌啸虎却从来都是称呼林苍云为大少爷，二人虽然没有师徒之名，但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师徒一场。

只不过凌啸虎此人生性凉薄，纵然少年时的林苍云还算对他的脾气，他也只是教了教他绿林道上的一些常识和手段，助他打了几年外家功夫的底子，并未传授太多的独门招式和心法。

所以此时见到林苍云，凌啸虎表现出来的激动和喜悦，其实只有三分是真的。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己独身一人在这诡秘莫测的寒鸦寨中，连条裤带都没有，他又不知道对于此时的林苍云来说，当年那点儿情分还能剩下多少，索性把姿态摆的极低，谁要是在这个时候出头充大爷，那才是真的作死。

林苍云听到凌啸虎的话，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面对弯腰行礼的凌啸虎，连搀扶一下的意思都没有。纵然有过类似的心里准备，凌啸虎心中仍然是暗道不妙，看来这次寒鸦寨之行，未必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果然，林苍云带着人走到一堆大大小小的木箱之前，他本人也没说话，撩开衣袍下摆，随意地坐在了那堆大木箱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凌啸虎，面无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人熬不住这尴尬的沉默，却见洪义上前一步，冲林苍云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将这一夜中各种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讲到最后，说起小七替他挡了一刀，语气中竟然带上了些许哽咽之意。

林苍云就坐在箱子上默默地听着，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直到听洪义说办事不利自请责罚的时候，才抬起一手打断。

“出来混，手底下见真章，技不如人不丢人，小七自愿为你挡刀那是他拿你当兄弟，你欠他，不欠我，无论小七有没有命活下来，你都有责任替他更好的活着。更何况，凶手不也在这里吗？”

说道最后凶手这两个字，林苍云语气中的杀意毫不遮掩，他站起身，走到瘫在地上的灰袍人面前，伸出一只脚踩在那人的肩窝上，开始微微用力。

很快，灰袍人脸上开始出现痛苦的表情，想要挣扎却发现踩在自己肩膀上的仿佛不是人腿，而是千斤重的铁棍一般，任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撼动其分毫。

终于，就在脚下已经传来轻微的骨头碎裂的声音时，林苍云稍微收了收力，脚下的灰袍人顿时猛吸一口气，紧接着就是剧烈的咳嗽，听这意思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

眼见灰袍人已经接近崩溃，林苍云再次坐回到木箱上，洪义上前一步，蹲在灰袍人身边，柔声说道：

“事已至此，结果非常简单。第一，我问你答，我对天发誓，得到答案之后即刻给你个痛快；第二，我问，你可以不回答，那场面就肯定不会好看了，你最终会不会吐口我不确定，但我能保证，你一定、一定、一定会非常痛苦，至少七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完，他从背后掏出一把黑色短刀，赫然是凌啸虎之前随身带着的那把，用刀身拍了拍灰袍人的脸，催促道：“说吧，都是混江湖的，光棍一点儿！”

灰袍人似乎也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长叹一声，“你们想知道什么？”

洪义闻言看了看对面坐着的林苍云，见林苍云还是默不作声，低头想了想才问道：

“这个凌管家，是和你一道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