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烨拼命地喘着气，仿佛要把肺都喘出来。

他左手把地上的尸体脑袋按向一边，右手从尸体的脖子上把手术刀拔了出来，躲开了喷溅出来的鲜血。

把刀在自己的手术服上用力擦了擦，他转头看向周围惊恐万分、挤做一团的医生和护士，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开始检查起这具尸体来。

掀开了尸体头上的黑色头套，是一个中年人，微微谢顶，耳下还有一只蝎子样的纹身，此时尸体的脸上，已经找不到几分钟之前的霸道、狰狞，只剩无尽的惊恐。

肖烨喘着粗气，扯开了尸体的外套，露出了里面鼓鼓囊囊的背心，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炸药和导线。看着这样的场景，肖烨眼神顿时一凝。

他挥挥手让医生把氧气面罩和呼吸机推到了自己身前，带上面罩狠狠地吸了几口，开始处理尸体上的导线。

作为一个枪林弹雨里走过五六年的老兵，肖烨在负伤退役之前也着实见过了太多的生死瞬间，但是在境内大城市的医院里还能看见这样的东西，着实吓了他一跳，用脚指头想想都不会是场面。

万幸，设置眼前自爆背心的人水平一般，肖烨虽然呼吸急促，但三下五除二就解除了引爆装置，从炸药里拔出雷管，轻轻地放在了一边。

旁边的医生也看出来，眼前这个马上就要手术的病人也并不是穷凶极恶的坏人。就在几分钟前，他还安安静静地躺在手术台上准备接受手术，胸前的皮肤上密密麻麻全是近期才愈合的大伤痕。

医生也仔细了解过肖烨的情况，知道他是刚刚因伤退役的军人，胸前这些伤痕就是执行任务过程中，被大量火箭弹弹片击中造成的，之前已经在部队医院接受过相关治疗，但是肺部受过重创，还没有完全愈合的时候又再次感染。

可就算知道病饶身份，就算已经在手术台上见过不少的病人离世，这些医生和护士想起刚刚亲眼所见那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杀，仍然是浑身冷汗。

就在刚刚，手术马上开始的一瞬间，手术室外突然一阵混乱，还夹杂着几声枪械的爆鸣。本来已经眼神迷离的肖烨瞬间就像变了一个人，哪怕身患重病，但依然透着一股不可忽视的锋利福

他直接拔掉脸上的面罩，哪怕呼吸已经十分困难，却仍然抓起一把手术刀踉跄着走到了手术室大门的后面。

肖烨刚刚在门后站定，一个头戴面罩状若癫狂的匪徒就挥舞着一把锯断的猎枪冲进了手术室中，瞄准了几个护士和医生。

还没等他扣动扳机，门后的肖烨一个闪身跳到了他身后，左手紧紧搬住匪徒的下颌，右手抡圆了将手术刀直接深深地捅进了凶徒的脖子里。凶徒挣扎了几秒钟就没了声息，肖烨也仿佛体力耗尽，跟匪徒的尸体一起瘫倒在地。

处理完自曝背心的肖烨狠狠地吸了几口氧气，但他的脸上仍然是一种病态的深红色，胸口仍然憋闷异常，让他仿佛想起了几年前第一次去高原拉练时的严重高反。

他狠狠地扇了自己几巴掌，回过神来，从地上捡起匪徒的短猎枪看了看，很明显是地下作坊做出来的黑枪，杀伤全靠枪膛内的铁砂弹。近距离挨上一枪，细碎的铁砂未必会直接要人性命，但巨大的冲击力也足够目标喝一壶的。

肖烨合起枪膛，再次拍开手术室的气密门，探头向走廊内看了看，对面手术室大门外躺着一具穿着警服的尸体，远处走廊尽头地上还躺着两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应该是碰巧出现在走廊里的医生。其他几个手术室内也能听到有人在大声呼喊。

他刚打算有所动作，对面的手术室门也突然打开，一个身材高挑、相貌冷峻的青年走了出来，身上赫然也是一身病号服，手里同样拿着一把短猎枪，二人相视一愣，同时举起了枪瞄准对方！

如果世界上有个命硬排行榜，秦渊绝对榜上有名。

这里的命硬，不是指命大死不了或者遇事都能逢凶化吉，而是指命格太硬，刑夫克妻，刑子克女，丧夫再嫁，丧妻再娶，无一幸免，婚姻难就，晚年凄惨，孤苦伶仃，六亲无缘，刑亲克友，孤独终老。白了，就是标准的煞孤星。

秦渊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家。

他之前的身份，是个顶级的厨子，川鲁粤苏浙闽湘徽八大菜系，他精通五种，国内外各种的厨艺比赛，奖项拿到手软。

他现在的身份，是一位保外就医的死刑犯。

“警官，能不能把他的手铐和脚镣取下？这样拷着实在是很影响手术啊……”手术台前，一位中年医生看向旁边的警察，指了指躺在手术台上双手双脚被手铐脚镣死死固定住的秦渊。

听到医生的询问，那位警察耸了耸肩，“医生，这个我真的没办法，他身上最少条有十几条人命，按理枪毙十次都不嫌多，哪怕你们先用麻药把他麻翻，我也是绝对没有权利给他私自解开的。”

那位医生和手术室里其他几位医护人员闻言并未感到太过惊讶，想来这种重刑犯离开监狱进行大型手术，犯饶相关资料肯定要提前和主刀医生和医护人员打好招呼。

听到这话，手术台上的秦渊无奈地笑了笑，看了看那警察，嘲笑道，“老陈啊，你这话难道不亏心？我承认我是有点儿不正常，可你看我杀的那都是些什么人？醉驾撞人致死的，虐待亲生父母的，长期吸毒家暴的……哪一个是他妈的好人？你们所有人如果不亏心，怕什么？”

那位陈姓警察也苦笑一下，“这话倒是没错，秦渊，我也知道目前舆论上有很多人对你的行为表示认可，但法律就是法律，没有任何人有动用私刑的权力，我相信你自己也明白，十几条人命在身，你居然才被判个死缓，真的是非常幸运！别怪我，我是真没那个权力取下你的束缚装置，如果给你解开，一旦出了问题，我丢工作都是轻的，严重点儿进去陪你也不定。”

那位医生闻言挠了挠头，“那他这个样子，我们实在是不好手术啊……”

老陈闻言点零头，“来之前我们监狱里的医生给过意见，他这种情况的肝部手术，可以从腰侧开口进行切除，如果不是监狱里的设备太过陈旧，我们也不会冒险把他送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