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河闻言哈哈一笑,朗声道:
“现在的年轻人果然了不得,当真是后生可畏,我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不仅功夫不如你,更没有你这般心机城府!不错,我先前只是看你高大魁梧,光头、疤面、独眼,只觉得这般奇特的面相好似在哪里听过,直到后来你这阡陌刀的架子一摆出来,我才知道你是谁。”
林苍云听到陈星河被他试探之后,竟然毫不遮掩地承认了,心中却是一沉,不禁有些后悔,不该来趟这浑水,这不单关系到他自己的身价性命,更是决定这身后几十名生死袍泽的安危!
不过事已至此,后悔也没有意义,索性把话直接挑明。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身份,那刚刚你那人乃是你故人之后,想要保他性命的话,想必也只是为了稳住我而找的借口吧?姜还是老的辣,您老这么短时间就能编出这么些瞎话,也着实不容易!”
“非也,那饶确重要,只不过老夫还是太过贪心,想连你一块儿也收了,毕竟十万两银子的大生意,近五年我都没见过一次了,白白错过岂不可惜?想让你留下,也只是试探一下,如果你真傻到直接答应,那这样的心机迟早也得死在别人手里,那还不如便宜了我!如果你真能识破,那也没什么,只要能把人活着给我送回来,我权当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算亏。”
林苍云听得眉头直皱,思索片刻,出言讥讽道:
“我叫您一声前辈,是出于对您的尊敬,可您要真拿我当傻子,以为我会相信你会就此轻轻揭过,不会带着更多人卷土重来,那您可就打错算盘了!洪义!”
听到林苍云喊出自己的名字,一直站在他身后的洪义顿时心领神会,从怀中掏出一根黑色短棒,向着空高高举起。
陈星河眼角一跳,“哦?你们还带了惊云响箭?”
林苍云嘿嘿冷笑,“您不会真的以为我胆子这么大,两个人就敢出来晃荡吧?现在这西城内有我麾下的百战老兵几十人,如果不是为了不引起官府的注意,我刚才被你手下围攻的时候就直接用了!如果您真还抱着想要留下我们兄弟的想法,除非您能在半柱香的时间内把我脑袋摘了,不然尽可以喊齐人马,咱们战一场看看!”
陈星河面上却没有丝毫变化,饶有兴致地问道:
“为什么你会认为我在诓你?”
“哈哈,机阁十万两银子的悬赏,事成之后落到您手里少有三成,直接退隐江湖找个安静的地方混吃等死,几代人都吃不完,您就直接拒绝了这种诱惑,也没个合理的理由,您觉得我会那么轻易相信吗?”
陈星河闻言,似笑非笑地看着满脸冷意的林苍云,压低了声音问道:
“你这阡陌刀可是独门绝学,是你师父钱墨柯亲创,怎么,他没跟你提过我?哦,对了,老夫当年闯荡江湖的时候还不叫陈星河,那时我江…陈月海!”
听到陈月海这个名字,林苍云登时瞪圆了双眼,低声惊呼道:
“你就是我师父当年提过的,总是纠缠我师娘的那个老色棍?”
陈星河一听这话,勃然大怒,手里的软鞭急抖,刺耳尖锐的摩擦声再次响起。
“放屁!放你师父他娘的狗臭屁!什么你师娘,那我是师妹!我们俩从青梅竹马一块儿长起来的,要不是你那个狗屁师父横插一腿,我孩子都比你大了!”
骂完之后,陈星河长叹一声,似乎也被勾起了心中的一些念头,脸上满是回忆之色。
“我师妹就是单纯,也不知道看上钱墨柯那王鞍什么,要人品没人品,要长相没长相,要家世没家世,好酒好赌还好惹麻烦,浑身上下也就那点儿刀法还能入眼,真是……”
这种老一辈人之间的八卦,林苍云也是头一次听。
“我是师父生前最后一个弟子,当年他就是在这高阳县附近游历之时救了我,不然我十余年前就死在城外的荒郊野岭了……我从未见过师娘本人,只知道她很久之前就不幸离世,问的多了师父还不高兴,打起我来可毫不留手,只有几次他喝醉的时候,听他念叨过几次总惦记着我师娘的陈月海这个名字……”
“唉,你师父他就是个王鞍,把我师妹勾的魂儿都没了,如果他真能安心和我师妹成家,过些安稳的日子,我或许也就认了!可他自己嘴又欠手又贱,惹了那么多麻烦,被人追杀也就罢了,连带我师妹都几次受伤,我当时剐了他的心都有了!所以有事儿没事儿就上门去找他打架,不为别的,就是为替我师妹出口恶气!”
“那……我师娘最后是怎么……”
“唉……那时我还没进机阁,有一听到消息你师父被一个很大的门派倾力追杀,他死不死无所谓,我师妹可不能出事!我当时快马加鞭,星夜兼程,可谁知道等我赶到的时候,我师妹已经……当时我和你师父联手,把追杀的人灭了个干干净净,也是我那会儿学艺不精,差点儿被人偷袭,真要算下来,还多亏了你师父救过我一命……”
林苍云也有点儿发愣,“这么复杂的吗?”
陈星河冷哼一声,无奈道:
“所以,你不用想太多,我欠你师父一条命,今儿放你一马就算还那个狗东西最后的人情,此番过后,可不要再让我撞见你们,不然别怪我下手不留情面!你们两个都走吧……不过我丑话在前头,我知道你们这帮冥河军的叛徒就在城北一带,想来想去,符合你们身份、实力的组织,也只有枯邙山上神秘的寒鸦寨了吧?别拿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明一早,城东松溪寺,如果我见不到我要的人,你们就等着机阁杀上门吧,这次你们可未必有两年前的运气能全身而退了!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