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条生命,可不是一个小数字,木牛斋也是借着这么多年累积的实力才能堪堪守护一座平元城。
即便是如此,也常常让禾乐感到心烦,总要绞尽脑汁。
目前,庸王筹谋数年的计划才刚刚张开,等他处理完眼前这一次,正式向魏无垠宣战,之后又不知要经历多少摩擦,要多久才能算是结束。
推翻旧国,成立新国,如此大费周折,倾尽无数人力、财力,值吗?
在禾乐看来,现在的无垠国也不见得完全一无是处,虽然近些年外面的乱匪多了许多,但平民中的武客数量也同样激增不少。
众人习武强身后,纵使无法成为高境界的武客,却也足以自保,能够为日常的生活带来很多便利。
推翻无垠国之后,庸王的国又是怎样,真正能做的比魏无垠还要好吗?
老实说,禾乐心里一点信心都没有。
可能是他从小呆在禾天机身边,保守惯了,又因为木牛斋本身的原因,顾忌庸王的“天地之体”,这才处处觉得不自在,看不到希望。
不过话又说回来,庸云弱对待木牛斋固然有不周到的地方,但他们所做的事,还是令木牛斋下下有所钦佩。
不靠天命,全靠自己,庸云弱真的很了不起。
禾乐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心里正思绪飘扬着,忽然见庸云弱从椅起身,直直朝他走来,连忙定了定神。
“聊聊?”
庸云弱友好一笑,朝禾乐发出了邀请。
尽管他的脸并没有带着易容,但禾乐不得不承认,如今他的一举一动间已经很贴近寻常人了。
回想起最初见到庸王时对方一边说话一边性格分裂的模样,禾乐下意识的认为,眼前的庸王更加危险。
因为他再也不能仅凭对方表面的动作来进行判断,无法直接猜出他的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面对这毫无征兆的邀请,禾乐犹豫了一瞬,微微点了点头。
从禾天机身旁离开,径自跟在庸王身后。
途中,禾乐未有向禾天机有所请示,因为他已经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两人走到木牛斋的一边,靠住有着古朴雕花的窗台,面刻画着各式各样地人与牛,雕工精细。
望着四周满目绿色,庸云弱深深吸了一口气。
随后,他笑道:“在一层呆的久了,似是每一次呼吸都能闻到一股鸟粪味。”
回头,深深看了一眼禾乐,再看向木牛斋其他弟子的身影、看了一眼禾天机后,最终又把目光停回禾乐身。
说道:“木牛斋变成现在这番模样,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禾乐面无表情,不敢有所动容,回应道:“有,但不适合现在说。”
庸云弱轻笑,也不在意,抬头看向月亮,想起远在边陲之地的众人。
良久,他主动道:“记不记得外面的平民是怎么称呼你们的?”
禾乐:“平元城守护者。”
庸云弱:“没错,是这个称呼。不过你有没想过,这个称呼你们配吗?”
禾乐眉头一挑,犹豫了。
若是放在以往,有人问他这样的问题,他自然会毫不犹豫的就告诉对方:配。
但是,在次平元城内爆发的洪灾期间,禾乐看到木牛斋整体表现乏力,根本帮不什么忙时,他就开始犹豫了。
回想起木牛斋往年都做过些什么,无非是为大家施舍些食粮、衣物,偶尔也帮人建建房屋、看看病等等一些日常琐事,根本拿不到台面来。
虽说这些琐事便是很多平常人生活中的全部,但话又说回来,这些事他们不去做的话,就不会有别人去做吗?
当然不是。
比如气劲宗、幻剑门,再比如做生意的潘家、其他氏族、帮会等,他们寻常也会做些类似的事。
木牛斋只是出现的比他们更及时,平时在众人脸前露面的次数更多一些,这才让大家常常将木牛斋排在首位,给了他们如此殊荣。
禾乐犹豫着,迟迟没有回答。
见状,庸云弱直言道:“你们这样,根本不叫守护。”
“何为守护者?”对向禾乐疑惑的目光,庸云弱继续道,“同样的道理,我们把它放在战场来看,此时的我对下面这些人来说,是不是也算作守护者?”
禾乐沉吟了一瞬,轻轻点头。
“既然如此,若是有人来攻打我,我再予以反击,即便他们最终会在我的指挥下走向胜利,那我的行为,我的存在,可以称作是守护吗?”
未等禾乐开口,庸云弱直接否定道:“不能。”
“因为我是被动的,是被人打了才还手的,所以无论是我,还是我的手下,我们只能算是抵御成功。”
“此时,站在我们背后的平民若是知道了这场战事,心里所想的定是:下一次敌人再来攻打,庸王的军队还能不能再次成功抵御?”
“他们会变的惶恐,是因为我们的原因,才使得他们心中生出这样的情感,所以无论如何,我们远远担当不起守护一词。”
一个例子说罢,庸云弱又紧接着道:“我们再假设一遍。”
“若是有敌人准备攻打我的一部分将士,而我,则在同时带领另一帮人提前从另一边进行突围,在敌人还未展开攻势之前就予以他们沉重打击,那么此时的我对待之前即将被人攻打的将士们来说,是不是可以算作守护者呢?”
见禾乐低头沉思,庸云弱轻轻笑了笑,他知道,禾乐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不久前的洪灾,木牛斋也有进行伤亡统计吧,如此大规模的天灾下,连大多数小型门派、帮会都受到了牵连,为何最终整个平元城的伤亡人数却只有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那是因为这平元城里的平民中,还有着万名气定期的武客,他们可以在危机关头保护好自己的家人,可以通过自己的判断来处理**,争取更多生的希望。”
“那个时候,我对他们来说,也同样是一名守护者,因为是我将他们安排在了这里。尽管各方面的跨度都很大,但这里面有我的微薄功劳,无论多么微薄,结局是显而易见的。”
“木牛寨,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你们拥有很完善的育人体系,也有独特的本领可以施展,为何不主动站出来,教化他人?在授予他们足以保护自己的能力之后,木牛寨完全可以主动向外迈开,去做更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