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大殿之中,宋太后虽然已经是第二次来到这里,仍旧痴迷震撼的望着大殿上方按照满天星辰轨迹排列的夜明珠。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宛如仰望的不是大殿之端,而是在仰望星河。
尤其是那两颗璀璨巨大的明珠,犹如日月交辉,光耀古今。
殿中站满了威风凛凛,仿真陶俑,夹带着无尽肃杀之气。
一盏高三米,散发着青色烈焰的长明灯,宛如永恒不灭。
一只只金色凫燕拍打着双翅,在按照帝国江河湖海尺寸而造的水池上方,展翅遨翔。
穿过地宫前殿,宋太后犹感觉如同一场梦幻。
来到地宫中殿,那十二尊巨大铜人好似无敌守护者屹立不倒,守卫者这里。
千乘彩绘青铜战车,青铜战马整齐列阵,拱卫八方,尽显王者之师风采。
每次经过这里,宋太后的内心都会肃然起敬,心生敬畏之情。
穿过中殿之后,她方才算来到了目的地,再次跨入后殿。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尊高高的王座,一名身穿黑色锦袍的中年男子,高坐在王座之上,旒冕珠玉遮住了他的面孔。
大殿下方两侧各有身穿朝服,仿真陶俑。
他们跪膝而坐,面朝王座,每个人神态各异,唯一共同之处,便是全都面带尊敬之色。
这地宫后殿,除了不是真人之外,格局完全是按照章台宫平天殿而设。
宋太后,本名宋贤,宋国王族血脉。
宋贤走到大殿下方之后,立刻两手合拢,左手放在右手之上,躬身一拜道:“臣妾,拜见陛下。”
“无须多礼。”
嬴政说完,招了招手。
宋贤露出女儿家姿态,玉步轻移,缓缓走了上去。
嬴政看着眼前的佳人儿,十分霸道揽佳人以入怀,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宋贤依偎在君王侧,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加快。
陛下这是在夸赞自己吗?
入宫这么多年来,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陛下这般柔情。
在自己的印象中,陛下永远是那般高大伟岸,不苟于言笑,不怒而自威。
“为陛下效力,是臣妾的福分。”
宋贤发自肺腑道。
“后宫事宜可否准备妥当?”
嬴政想了想,询问道。
“回陛下,皆万事俱备。只是……”
宋贤先是信心十足道,然后面露迟疑之色,意犹未尽。
“说吧!”
嬴政眼光何等毒辣,自然将宋贤神色尽收眼底。
“后宫之中,除臣妾之外,并无第二人知晓陛下未崩。得知陛下遗诏后,那些膝下没有子女的姐妹们都很彷徨,每日活在恐惧之中。”
宋贤神色露出担忧道。
“做戏自然要做足,否则何以取信于人?”
嬴政并不意外,趋吉避凶乃天伦人常。
“陛下何以出此奇谋?以陛下之威仪,想要杀谁,岂敢不引颈受戮?”
宋贤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这个疑问。
陛下花费如此大的心血,布局如此之大,究竟图的是什么?
这大秦帝国陛下要谁死,她真的想不出来,谁还能敢不死乎?
“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这世间啊!人人都带着一张面具,朕在,他们一个殷勤奉承,笑脸相迎。而在这张笑脸之下,你永远不清楚他们的真面目。”
“那些六国的权贵们,王族余孽们,被朕夺走了呼风唤雨,叱咤一方的权利。日日盼望,夜夜祈祷朕驾崩归天,朕若不给他们一次机会,岂不让他们抱憾终生也。”
嬴政叹了一口气,目光闪烁着危险的光芒道。
“陛下洞若观火,深悟人心,臣妾钦佩。但陛下既然知道这些六国余孽心怀不轨,杀了便是,何以诈死,徒留非议?”
宋贤仍旧不解,反而越发感到困惑。
“大秦帝国,以法治国,若朕大开杀戒,必天下人人以自危,此绝非朕想要看见的结果。为了杀那些六国余孽,而动摇大秦立国之本,他们还不配。”
嬴政正色道,提到六国余孽,毫不掩饰轻蔑之意。
“那各地驻军是陛下,密诏调动?”
宋贤若有所悟,但始终不得真解,索性也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毕竟她只是一介女子,国之大事,自有陛下圣裁。
“并不全是,心怀不轨者,见机必乘势而行。朕让人散播一些谣言,见利而忘义,追名亦逐利,人性驱使罢了!”
嬴政心情不错,鱼饵已撒出去了,就看能够钓到多少鱼了。
“陛下兵行险招,各地百万驻军云集咸阳,天下风云汇聚。一旦有变,咸阳必沦为战场,届时何以收场?”
宋贤忧心忡忡,她确实感觉这实在是一场豪赌。
对于陛下的心思,她捉摸不透。
这样真的值得吗?
“只要南北军团百万精甲犹在,这大秦天下便乱不了。”
“再者,那些前往咸阳的诸军,凡非奉密诏而来的叛将,此时应该皆以伏诛。起不了风波,若各地驻军不远离,那些杂鱼又岂敢蹦跶出来?”
“若他们不跳出来兴风作浪,朕又如何名正言顺,让天下人无话可说,光明正大的宰了他们?”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先让他们蹦跶,高兴一段时间吧!”
“等大鱼等上钩了,就可以收网了!连同这些杂鱼一同全灭了,这大秦天下便可安享百年净世。”
“朕错过了一次,便不会犯第二次。若杀光这些乱臣贼子,可以换得天下盛世安康,朕不惜背上万古骂名。”
“此次,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嬴政神色阴沉,言语之间,迸发着冲天杀机。
依偎在君侧的宋贤,感觉浑身冒着寒意,不再说话,只是紧紧依偎在嬴政怀中,想要以此获得一点暖意。
地宫大殿陷入了沉默,幽静无比,过了一会,嬴政又开口道:“明日扶苏便会到咸阳,如今万事俱备,但尚缺一个引子。”
“请陛下明示。”
宋贤听闻,楞了楞,然后求问道。
“扶苏到朕灵前尽孝之时,你以各地乱军为由,治扶苏不忠不孝,叛国逆父之死罪,将其格杀当场。”
嬴政声音冰寒刺骨,似乎再述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宋贤一张俏脸变得苍白无比,只感到手脚冰凉。
陛下再说什么?
自己听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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