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对这个时代感觉怎么样？”

“回老师，不怎么样，道祖，武祖虽开创了两条修炼体系，但不知为何，世人还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只能说相对于远古时稍微好了一些。”

李修文能明确的感受到这里是一处山崖，两名白衣男子一前一后站立，前方的男子面容模糊看不清，声音充满沧桑感，而后面的那名白衣男子，声音中正，面容与白云居士极为的相似。

但最为重要的是，自己现在可以清晰的听到他们的对话，感受到他们的一举一动，但就是什么也动不了，仿佛就是这片世界的天一般。

莫非这是白云居士的一段记忆？那现在与之对话之人莫非是那位？李修文简单的思索了一下，大概的有了个猜测。

“道祖开创修真一道，追求天地大道，但修真一途，对资质要求太高，无悟性，无灵根者踏此道者犹如登天，对于这点想必你感受最深。”

白云点了点头，前方之人似乎笑了笑，继续说：

“武祖修武，外练体魄，内修武心，一力破万法，此法易，对于世人而言，总得来说只要有心修习，总可以防身一二。”

“老师，这点我不同意，我也修过武，学生也自认为努力不弱于他人，但到最后，也不过是一般而已。”

“白云呐，我们要学着从多个方面去看待一件事情，你与同门之间相比，可能是见效甚微，但与山下人相比，亦是不弱，那么问题来了，为何这个时代还是如你所说，如此不堪？”

白云陷入沉思，想了片刻之后，犹豫的说：“是因为道祖，武祖他们所传之法不够好？”

“非也，道祖所传只法直指大道，武祖所传之法虽然在前期稍弱，但对于修行要求没有那么严格，如何不好？”

“那……”白云眉头紧皱，似乎是实在想不出什么答案。

同时李修文也在默默思考，那座石城的经历一一回闪，仿佛有什么答案就要脱口而出，但又差了些什么，说不上来。

“白云呐，要多看，多做，多想，仔细想想你与我过来所经历的一切。”

“人心！”

白云与李修文同时给出了答案，只不过白云是高声呼出，李修文是在心里默默道出。

面容模糊的男子点了点头，转身看向远处的山峦，开口道：

“修真一脉，寻天地大道，修自身真我，站的越高，离人间也越来越远，山中修道千百载，返乡难知故人意，千百年过后，在他们生命中所占长度很小的世俗又会有几分重量？”

说到此，那人微微叹了一口气，而李修文也算想明白了幻境中有人说的一句话“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仙人，或者说是大侠，怎么会知道我们这些人的生活？”

“确实如老师所说，就如同我修真时的那个山门，山下哀嚎遍野，山上却依旧歌舞升平。”

“而武祖所创的修武一脉，炼体换髓，虽能改变世人的体格，但却对于修心少之又少。

其实无论修武还是修真，对于修心其实都也颇为重视，只不过，他们最多只能顾及到自身，却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所以老师您准备开创修文这一途，是想要挽救这一现象吗？”

“白云，你想错了，你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或许将来的时代也是如此，人心是无法通过外力去拯救的，我们可以去引导它，可以去通过一些方法去辅助它，但最后还是得靠他自己去明悟，去挣脱心里的那片黑暗。”

男子再次摇了摇头，转过身与白云说道，李修文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但那双明亮的双眼，隔着时间的长河，望向他的内心。

那是蕴藏着星辰的目光，星光照耀之下，李修文似乎又回到了幻境之中的那片城池中，周围的哭喊与废墟交织在一起的画面。

“可是白云呐，有时候光有满腹的学问，满腔的热血是不够的，人家每天过着朝夕不保的日子，怎么会有时间去听你说那些看起来不切实际的话。

就像我们要写一篇好的文章，首先我们得有笔，有墨，所以我要准备远行一趟。

此去生，则由我来描绘人间的新篇章，由我来冲破这片笼罩在人类头顶的黑暗！千百家流派各抒己见，人们从内心觉醒明悟，他们将去敞快的去诉说，百家争鸣，怎么能继续麻木不仁！怎么能去愚昧的不知反抗！

即使是蝼蚁，也知晓合力反抗，我堂堂人族众多人口，怎么能容忍这些妖魔继续在我们头顶之上作威作福！看我孔某人，以天地浩然，荡尽世人心头之魔！”

李修文意识之中虽然失去了白云二人的身影，但孔圣人的声音却是浩浩荡荡的回响在他的心间。

李修文的意识中彻底失去了白云二人的所有痕迹，而李修文沉默的看着周围废墟中的人们。

所有在废墟中的人们或生或死，一，脸上挂着血痕，身体腐烂，或者是残破的身躯，所有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伸着手边像是想要抓着什么，边向他围拢过来，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一些什么。

“呵呵呵！是在埋怨我吗？是我的错吗？难道就让你们继续麻木的生活在那条妖蛇的阴影之下，安心的接受自己被屠宰的命运？”

李修文面无表情的笑着，似是嘲讽，似是同情，有好似是对命运的倾诉。

对？错？哪里有什么对与错！

“究竟是为了什么而选择踏入修文这条道路吗？”

白云居士的疑问在李修文的心底再次的响起。

“为了什么而修文？秉天地之正，行浩然之举？不，妖魔何其多，一己之力又如何屠尽？”

“如文圣先生一样荡清世人心头之魔？不，那不是我。”李修文摇了摇头。

我李修文做不到文圣先生那般，我的想法很简单：

“做那世人心头之上的一块美玉，温润无暇，守住人心一方净土！”

李修文的意识中的那片废墟中，随着李修文的一句坚定有力的声音发出，天地间涌现出大量的金色。

金色的光芒涌入到李修文的身体之中，而周围的一切也在金光之中消散不见，意识之中的幻境彻底的破灭。

小白云山的草屋内，李修文仿佛如归魂一般，眼眸之中再次有神，而在丹田之中，一枚金色的散发着阵阵纯正浩然的气息，修文第三境界，文胆境！

“修文哥，你醒过来了？”柳依依看着李修文，不知道是眼花怎么的，仿佛看到李修文的眼底有一抹金色一闪而过。

“嗯。”

李修文笑着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青鹏，将青鹏挪到了床铺之上，也没有问柳依依白云居士的什么，只是走出屋外，看着天空之上的白云。

那就是黑暗的中古时代吗？不止是妖魔肆虐带来的黑暗，更黑暗的是那个时代中的人心，并非无良法，只是大多数人都习惯了那种麻木的生活，习惯，才最为可怕。

李修文摇了摇头，不禁的叹了一口气，如果再让他回到幻境之中重新去选择一次，依旧是个死结。

如果他选择冷眼旁观，那么那座城的人便会继续那样的生活下去，每个人出生的命运便已经定好，沦为那条妖蛇和它子嗣的食物。

如果选择与那条妖蛇战斗，顾及旁边的人群的话，那结果很可能就是他会被那条妖蛇杀死。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即使是他有足够的实力，可以将那头妖蛇杀死的同时还能护住身边的人群，但他们不自救的话，依旧摆脱不了那样的宿命。

“呵！人心？希望这个时代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黑暗了…”

李修文自嘲的笑了一下，然而在心里就将自己刚才的言论推倒了，中土神洲的混沌州，自己的老师为什么会带人去那里，他可不是完全不知情的。

文圣先生啊，世人心头的妖魔可以荡平，世间残暴的妖魔也可以杀干净，可唯有人心头的黑暗无法永远消除，有光的地方必定会有黑暗呐~

“可无论如何，现在的时代，终究是比过去强很多了不是吗？”

李修文脑海中一道沧桑的声音响起，李修文的脸色罕见的猛然一变，正要准备行礼，只听那个声音继续响起。

“无须如此，我只是感受到了曾经留下的东西，所以过来瞧一瞧，。可惜了白云了，再也听不到他求学的声音了。”

“难道连先生您也无法帮白云前辈复活吗？”

“所处位置越高，越知道寒风之凛冽，世间的一切交换都是等价的。”

听到这声沧桑的声音后，李修文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稍微陷入了沉默。

“里面那个小家伙也是无涯书院的吗？”

“是的，先生。”

“这个小家伙有点意思，或许我们之后会见面的，你我之间的对话就不要与他说了，希望你能守住自己的本心吧，这个时代读书人越来越多，但是却是没有几个愿意真心的沉下心来读书了……”

苍桑的声音消失，李修文再次望了一眼天空，心里默默的不知想些什么。

忽然屋子里传来一些响动的声音，李修文转身向屋子里走去，此间事了，也是时候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