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黑火药的标准配方，是硝75±1%，硫磺10±1%，木炭15±1%，这个比例能够获得最好的燃烧效率和爆炸力，其中硝石是氧化剂，能够分解产生大量的氧气，供火药在密闭空间燃烧，产生爆炸或者推动弹丸的能量。

赵楷当初拿来仁宗皇帝编制的《武经总要一看，不由哑然失笑。

晋州硫黄十四两，窝黄硫磺七两，焰硝二斤半，麻茹一两，干漆一两，砒黄一两，定粉一两，竹茹一两，黄丹一两，黄蜡半两，淸油一分，桐油半两，松脂十四两，浓油一分。

这哪里像是火药的配方，更像是祖传的老中医方子，堂而皇之的写在《武经总要之中，洋洋洒酒几大篇。

这种配方生产出来的火药因为硝石含量太低，无法在密闭空间比如炮膛、枪膛或者密封炮弹内爆燃，只能在空气中缓慢燃烧，发出大量黄烟。

于是，大宋出现了数量众多的烟火，在花灯时绽放，绚丽而夺目。

赵楷虽非理科出身，但他了解火药的原理，林灵素是炼丹的大行家，在这个方子的基础上去掉杂质、调整比例，就能造成适用于大宋时代的黑火药。

在这个没有科学指导的年代，大宋的军器监摸着石头过河，走向了一条背道而驰的道路。

为了提高原始火药的杀伤力，军器监人员在方子中加入更多的杂质，如川乌、草乌、南星、半夏、狼毒、蛇埋、烂骨草、断肠草、姜汁、蛤蟆油……这样生产出来的火药声势虽然赫人，但是发出的浓烟往往能把自己人呛死。

大宋朝的火药并非主要用在军事上，而是在马戏的杂技演出，以及木偶戏中的烟火杂技时使用，烟火云雾中表演遁人、变物等迷幻术，惹得观众们大声叫好。

赵楷看着火药方子啼笑皆非，他终于明白为何大宋无法战胜西夏、辽国和女真。

自己拿出黑火药的最佳配方，让林灵素进行试验，这才是最佳拍档，对于调整比例，配置火药，赵楷自问不是他的对手。

这是一项绝密任务，林灵素来日无多，等到他仙去之后，火药的制作工艺除了赵楷，再无一人知晓。

枪械原理虽懂，但赵楷却做不出来，那些膛线和复杂的机械连动，物理快要忘光的赵楷想想就是一脸懵逼。

还好火药并不复杂，有了火药，时代也算是前进了一大步，将文明提前了一百多年。

“真人，此事绝密，火药有伤人之效，要是被人参上一本，说真人用火药来谋害官家，这大不敬的罪名很难洗清呢。”

林灵素慎重的应了一声，“殿下，此事小道会独自进行，连徒弟也不会知晓，有了殿下的方子，相信很快就能制作出来。”

赵楷相信林灵素几十年的练丹功力，赞许了几句，便不再提起此事，将话题转到了法坛之上。

自己要是表现的过于急切，林灵素便会明白火药在战场上的特殊价值，防人之心不可无，要是他传了出去，被有心人探知，可是大大的不妙。

女真人在东京的情报网可没闲着呢，靖康二年兵临东京城下，攻城略地熟悉之极，那日钟氏米店的脚印，通过韩存保去宝相院找到马政进行鞋底比对，果然是女真人留下的。

蔡、童二人，和金国的关系不一般，童贯此次回朝，一定会大力推行海上之盟。

自己随口一问，见好就收，林灵素并不知晓火药在未来战争中的重要性，没准他会认为自己准备用火药玩些杂耍取悦官家，以争太子之位。

这样的误会，是美丽的误会，赵楷希望越多越好。

“郓王殿下，前方好似太子的车仗，正巧拦在了路上。”

赵桓，他来这里做什么？

轿内两人互视一眼，眼神中都是浓浓的好奇。

……

赵桓看着对面驶来的法轿，脸上显示出冷清之意。

道童开路，行人皆避，林真人真是好威风呢！

侍卫的声音在帘外响了起来，“太子，咱们是不是亮出仪仗，让林真人让道。”

“不必。”

赵桓轻轻说道：“如此大雨，咱们不用惊扰行人，且看对面林真人如何动作。”

“他们向前逼来，没有一丝让路的意思。”

“喔……”赵桓面露冷笑，“林真人真的是好威风啊，只怕连官家也没有如此嚣张吧！”

侍卫说道：“太子殿下，咱们亮出身份，不信他还敢如此？”

“不、不、不。”赵桓没有一丝生气的意思，他经朱琏提醒，决意找机会将林灵素赶出京城，离官家越远越好。

眼下就是一个机会，自己的爱妃果然历害，让林灵素冲撞太子，这个罪名足矣让他失掉官家的欢心。

“咱们闪在一旁，让他们过去。”

“太子殿下，这……”

“你等听命行事即可，不用再问。”赵桓拍了拍扶手，“且看他能嚣张几时！”

……

“殿下，今天太子好生奇怪，竟然主动让路。”

听了道童的禀告，林灵素呵呵一笑，“久闻太子生性淳朴，果真如此，咱们要不要下轿和太子打打招呼呢？”

赵楷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轻轻一抬帘，“如此大的雨，如何下轿？”

“说的也是，咱们还要尽快赶到新宋门登坛作法，就不打招呼了，直接过去，事后再谢过太子就是。”

林灵素大咧咧的说完，便下了法旨，一群道童吹吹打打，在大雨中径直向着新宋门而去。

赵楷摇了摇头，将手中折扇一张，“真人，你果然是不通人情世故，这番算是摊上大事了。”

“殿下为何这样说？”林灵素奇怪的问道。

“很简单，我这位大哥今番故意如此，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目的就是对付你呢。”

见到林真人莫名其妙的神情，赵楷轻摇湘妃扇，“太子为一国储君，乃是官家之下第一人，就是公相和娼相包括隐相，见到太子也不敢有丝毫造次，今番你竟然当街让太子为你让路，太子上殿参你一本，官家必然不喜。”

“不会吧？”林灵素吃惊的说道：“这点小事，何致于大动干戈，要是太子让小道让路，小道决无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