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去过西安碑林,说实话赵楷离这类高雅艺术还是有些距离,梦姑那个半吊子水平只怕也差不多,这里不是自己挥洒才华的地方。
他一用力想将孙梦拉回来。
“这个臭人要和姑奶奶比力气吗?”孙梦眼珠乱转,将手一放,赵楷完全没料到,重心立即失去,身不由已的往后连退了几个大步,只觉得撞在一处柔软之上,耳中响来一声惊叫。
“啊……”
赵楷被这一声高声尖叫吓得回头一看,就见一位蓝衣轻绸的中年美妇被自己撞得脚步一滑,身子后仰,看看就要摔到在地。
看着她双手在空中无力的乱舞,赵楷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个箭步奔上前去,一把扶住了妇人的小腰,只觉得入手处手感非常不错。
很多男人喜欢御姐,也不是没有道理啊!
虽然眼角留下浅浅的鱼尾印迹,不过她那浓密油亮的长发充满着青春气息,眼睛虽是单眼皮,但却十分秀气、明亮,高高的鼻梁下是一张标准的樱桃小嘴。
这是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少妇,赵楷心中暗赞了一句,连忙将她扶起,并放开右手,嘴里不停地道歉。
“冲撞娘子,是小生的不是,没伤着吧?”
妇人小腰落入男人之手,当场就红了小脸,一边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一边整理自己的衣饰,像一头受惊的梅花鹿。
赵楷见其长得精致,心中暗自称奇,正在思忖要不要问问姓名,会不会显得太过孟浪,旁边却响起了一记大喝之声。
“大胆!”
却是一位中年官员大步而来,从服饰来看,竟然是青州城中不小的官。
“没事,没事。”美妇已经收拾停当,恢复了往日的雍容,对着赵楷微微一福,“不怪小官人,是妾身走得太急了。”
赵楷见她风度十足,那一丝的惊慌很快恢复为一种风情,笑着拱拱手,再次道歉,“小生一见这碑林,就想逃避,所以大意了一些。”
“喔,这是为何呢?”美妇有些奇怪,连忙问道。
这里可是她最喜欢的地方,眼前这位小官人风流俊俏,看上去学问不浅,为何不喜欢金石这样的文物呢?
孙梦在一旁看着好笑,这臭人撒起谎来眼都不眨一下,学问这么好,还会怕碑林,她却不知赵楷诗词虽好,但在金石上的造诣十分一般。
“易安勿惊,这人冲撞了居士,本官一定为你出气。”
不和谐的声音来自那位官员,他走到赵楷身前,气势汹汹的说道:“易安居士乃是青州名士,你如此行径,惊扰大家,是何居心?”
“……”
见赵楷不说话,他以为被自己的官威所慑,为了在自己心中的女神面前展示威风,声音越发大了起来。
“当着众人的面,你要好生向易安居士赔罪。”
“愣什么呢,你不愿意?”
“再不说话,本官便治你狂悖之罪。”
这名官员说了半天,也没见赵楷有任何回应,顺着他的眼光看去,眼光直直盯着易安居士不放,嘴巴还微微张开,就差没流口水了。
就连孙梦也看出不对来,心中突然有些发酸,这个臭人早已经证明自己不是天阉,难道他喜欢的不是清纯小娘,而是中年妇人?
这调调也太怪了吧!
想到这里,孙梦拿自己和这位易安居士比较了一番,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能胜九分,还是差了一分。
差在气质上,自己的气质比起当前这位居士,好像弱了一分。
难道臭人就欣赏她的气质?想到这里孙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些心疼,不假思索的拉住赵楷。
“咱们走吧。”
“喔……”
赵楷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他短暂处于失神状态,那位官员说的话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易安居士李清照。
华夏五千年炫丽的一颗明珠,华夏第一女词人。
李清照出生于书香门第,其父李格非进士出身,是苏轼的学生,官至提点刑狱、礼部员外郎,藏书甚富。
她身在东京,很早就在词坛上崭露头角,当年如梦令一出便轰动了整个京师,“当时文士莫不击节称赏,未有能道之者”
赵楷最欣赏李清照的并不是如梦令,而是千古名联,“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李清照少时读了著名的读中兴颂碑诗后,当即写出了令人拍案叫绝的和诗浯溪中兴颂诗和张文潜两首。
此诗笔势纵横,评议兴废,总结了唐代“安史之乱”前后兴败盛衰的历史教训,借嘲讽唐明皇,告诫宋朝当权者“夏商有鉴当深戒,简策汗青今具在”。
一位初涉世事的少女,和东京众衙内日日纵酒游玩,却能对国家社稷表达出如此深刻的关注和忧虑,不能不令赵楷刮目相看,实事上李清照一直都是自己的偶像之一。
她竟然在青州!赵楷懵逼不已,自己一直以为她应该随夫君赵明诚在淄州才对。
由于李家被列入元祐党籍,不得在京城任职,李清照嫁给赵明诚不久就被逼离开东京,两人不得不常年两地分居。
后来赵家也与蔡京不和,她公公赵挺之争权失败,除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一病不起,很快去世,随即被蔡京清算,从此跌入人生低谷,再不能过那种沈醉不知归路的富家小姐生活。
看来此时她已经在青州开始金石录的编撰,正是这个时期有了易安居士的称号。
想明白此事,赵楷欣喜莫名,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一位在闺阁中就关心政事的女中翘楚,经历了二十多年的党争和陷害,心中的爱国之情依然没有熄灭,这样的人才对自己大有裨益。
真是捡到宝了啊!
于是赵楷看向李清照的眼光更加温柔,他本就十分俊俏,这电眼流露出来,饶是李清照已到中年,心中依然一阵狂跳。
她发现自己最近好似走了桃花运,夫君不在身边,青州的通判张汝舟紧紧缠了上来,对自己嘘寒问暖,不想眼前这位小官人眼神中竟然也射出了她熟悉的目光。
自己已到中年,已经不是当年东京城中艺压诸芳的才女,还能这样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