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把小姐叫到书房来。”
书房中,甄六臣得到韩世忠捎来的情报之后,这些天都在整军备战,表面上毫无异样,不过甄府的亲兵们已经派了出去,将来袭的怨军情况摸得十分清楚。
韩世忠说了十分清楚,城外由他来应付,甄六臣只需要守住易州即可。
看着手中的信,他心中十分为难,一时难下决心,便让人去请甄岚前来议事。
“六伯。”
甄岚随着亲卫走进书房,看着甄六臣面上的神情,轻轻唤了一声,将他从沉思中唤了回来。
“岚儿,你是极聪明的,帮六伯出出主意。”
甄六臣将信递了过来,“这是一名宋朝将领写的,信上的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要是真的,咱们该如何办呢?”
甄岚将信看了一遍,又想了一回,开口说道:“依侄女看来,这信上之事大概是真的,张、刘二人狼子野心不怀好意,咱们不可掉以轻心。”
得到甄岗的肯定,甄六臣下定了决心。
“侄女,你现在就走,我派五百士兵随身保护,你先去大房山,射射野兔,捉捉黄羊,住上一段时间。”
见甄岗不说话,甄六臣以为她舍不得自己,拍了拍她的小手,“六叔这里不要紧的,虽然他们有五千人马,咱们这里也有数千之众,信使已经派出,你父亲得知消息后必会率军来援,六叔只须守上三日,必能大破张、李这二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甄岚还是不说话,秀眉紧皱仿佛在思考什么,甄六臣只好耐心等待她开口。
燕京战事已经传来,宋军先胜后败,现在被围在了大安山,只怕一时间无法突围。
甄六臣正是因为战事如此,才让甄岗上山去躲上一躲,现在一切都显得模糊不清,兄长溺爱岚儿,她一定不能有失。
乱军中美人的命运,要比一般人凄惨很多。
“六叔,岚儿不走,从这封信看来,易州无忧矣!”
甄六臣摇摇头,“宋军战斗力太差,从燕京之战就能看出来,只怕不是张、刘二人的对手。”
“六叔,你喜欢写字吗?”
甄岚突然问了一个古怪的问题。
“这个……”甄六臣愣了一下方才说道:“你家六叔就是大老粗,那里会写字呢。”
“依侄女看来,这员宋将写的字虽然谈不上艺术,更谈不上是书法大家。”
说到这里甄岚小手掩嘴,轻笑着说道:“相反写的很是差劲,但从笔力上却能看出此人极其自信,侄女相信他能保易州平安。”
“不是吧?从字体上能看出战争的胜负?”甄六臣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将头皮搔得吱吱作响,“侄女,你这样的猜测没有任何依据啊!”
“当然没有太多道理,但侄女一看这字便是喜欢,虽然艺术性比起郓王差远了,但其中蕴含一份男人的阳刚之气,侄女是极喜欢的,他……他一定能打败敌军,拱卫易州。”
甄六臣终于发现请甄岚来商量是一件错误的事情,她说的话犹如神婆之言,完全没有什么逻辑和道理。
书房中陷入到沉默,甄岚好似知道六叔的心理,缓缓站了起来,“去大房山并不是一个好选择,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父亲他们攻击燕京失利,在大安山必有一场恶战,谁胜谁负着实难料,北边南下的败兵、溃兵很多,侄女如果遇上,只怕……”
甄六臣没想到此节,闻言一愣,细思很有道理,要是宋军在大安山再败,到时甄岚在外面并不安全。
易州好歹有粮有水,兄弟和自己在这里经营良久,未必就守不下来。
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那就依你之言,咱们死守易州。”
甄岚小脸上露出了笑容,好似一点都不担心即将来临的战斗,双手搭腰福了一福,“侄女在此祝六叔大获全胜。”
……
大辽南京道,易水。
“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入虎穴兮探蛟宫,仰天呼兮成白虹!
张令徽看着易水河,抚须笑道:“据战国策上所述,当年荆轲就是在这里引吭高歌,伴着高渐离悲怆铮鸣的击筑声,喝了燕子丹的烈酒,胸怀徐夫人所铸宝剑,慨然跃上骏马,同秦舞阳绝尘而去。”
“呵呵,张将军,失败者是不值得歌颂的,战国四大刺客,要离单臂刺杀第一高手庆忌,专诸鱼肠剑更是让吴国在公子光的领导下国势大振,聂政的广陵散天下谁人不知?只有荆轲是个失败者,难不成将军还要赞美他?”
张令徽抚须摇头,“不……不……不。只是到了这里,感慨几声罢了,说到刺客,当然以聂政姐弟为第一,你看看现在的易水,咱们涉水都能过去,哪里还有当年的盛景呢。”
只要过了眼前的易水,兵马很快就能到达易州,据探子来报,易州依然是毫无查觉,不但四边城门大开,而且民众可以随意出入,城门的兵丁一如往昔,没有特别的变化。
所以信息都已经表明易州如同一位妙龄少女,很快就会被自己这队人马占有。
张令徽已经想好了破敌之策,到时只需组织一批先锋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城内,战斗就结束了,甄家从此消亡,自己也会因此得到燕妃的嘉奖。
有了辽国皇室的支持,自己鲤鱼跃龙门,只怕郭药师的名声也不及自己,怨军首领的排名定然会产生变化。
“舜仁,识时务者为俊杰啊!甄五臣这个黑炭头,一条道走到黑,哪里是能成大事的人呢?”
张令徽意气风发,手执马鞭。
“在这里休息一下,让战马喝水,士卒补充一些干粮,咱们一鼓作气杀进易州城。”
众将士尽皆喜形于色,轰然应诺,一时间人马奔进易水河中,便见河水如珍珠串串,这一幕煞是好看。
清早行军,走到现在人马都是风尘仆仆,易河水浅,正适合洗洗解乏,不多时河床上响起了嘻笑打闹之声,热闹之极。
张令徽骑着心爱的枣红马,涉水如同平地,很快就到了河心,看着清浅的河朋,他知道甄六臣的末日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