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道深呼吸了一口气,脸色渐渐恢复平静。
“被狗咬了,总不能反咬一口吧。”王川拍了拍他的脊背:“别拉低自己的生命层次。”
陈秋道向上吐气,把刘海吹得四处乱舞。
“妈的,下次要是有机会,我一定把这条狗教训一顿。”他愤愤然看着袁征离开的方向,犹不解气。
门外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妖兽不能带进来,所以我把小猫放在外边等了。”钱晓瑜踏入房门:“另外,刚听说袁征在这,我顺便把执法司的弟子带来,现在已经抓回去发落了。”
王川和陈秋道对视一眼,表情如出一辙的僵硬。
不愧是道院第一严肃的女人……做事就是雷厉风行啊!
“怎么,听说经脉受了伤,今天连课业都无法进行?”她把一瓶丹药放到了桌上:“这是藏剑峰专门给挨了刑棍的家伙,准备的丹药,看在你抓了袁征痛脚的份上,给你带了一瓶。”
“谢……谢谢。”王川愣了愣,想要坐起来致谢。
“看你的样子,伤得不轻,就不要勉强着爬起来了,耽误了课业,师兄师姐们可不会放过你。”钱晓瑜从袖子里扔出一卷太上感应篇:“今天你们两个都没上课吧,拿去看看,明早还我。”
“哦对了,你这几天看起来,应该没力气带猫了吧。”她眉眼间的寒气清减了些:“不用担心,我会好好带着它的。”
王川的眼角抽了抽。
这件事情……你恐怕是乐意之至吧!
“多的也不说了,祝你早日康复。”
说这话时,钱晓瑜不太熟练地微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留下陈秋道和王川面面相觑。
“不是,王川……你什么时候跟这女人这么熟悉了?”陈秋道扯过王川的衣服:“喂喂,她刚刚笑了啊!”
王川仰起头,一脸的疑惑。
“怎么,她以前不笑的吗?”
“不是说不笑,她这个人性子孤僻,当年在我们这一大群后裔之中,就是独来独往的家伙。”陈秋道好一会才缓过来:“只有在我们违背门规,又或是干了坏事的时候,她才会从不知哪个角落里冒出来,对我们露出上位者一般的微笑。”
“而在这之后,我们会迎来长辈们的暴揍,或是别的惩罚。”
王川回想起第一次在山顶湖泊,见到她时的模样,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若不是小猫太可爱,吸引了钱晓瑜的注意……她恐怕也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而是悄悄离去吧。
“兄弟,要是今天这一幕传出去,我在诸峰里也是头一号了。”陈秋道摇着王川的手臂:“第一次!第一次能在她的微笑之下,全身而退啊!”
“痛痛痛!”王川被扯到了伤处:“你快放手!”
钱晓瑜不知什么时候又走进了房间。
她面无表情地抄起课本,在门框上敲了敲,翩然离去。
陈秋道的笑容僵硬在半空。
“完了啊!”
他的声音响彻空空落落的医士楼。
惊起满山雀。
……
时隔三月,灯塔峰的广场上,再度聚满了黑压压的人头。
一座横竖各十丈的巨大擂台,不知何时拔地而起,占据了广场最中心的位置,汇聚了道院弟子们炽热的目光。
而在广场的周围,酷似现代体育场的阶梯式架椅,也围着这方方正正的擂台,环了个半圆。一群身着劲装的少年,早已候在擂台前的大鼓下。
当日任务堂放下任务,募集试剑大会的鼓手,并给出了丰厚的贡献点报酬。
一个又能出风头,又能赚贡献点的简单任务,可是罕见至极的。
能站在这的,当日都几乎抢破了脑袋。
手握两只鲜红的鼓槌,他们的心中,已经点燃了熊熊的火焰,只等着足足期待了三个月的盛会……
正式开始。
“顾宗主当真是学究天人。”曹行知从灯塔峰的后院里走出,身旁是老神在在的陈玄易:“不仅在修道一途上,走出前人未有之路,在这些细枝末节的地方,也是涉猎广泛。你说让我们两个,去设计这样庞大的擂台演武场,我们也没那个本事啊!”
陈玄易扭过头,看着曹行知那张略显浮夸的脸。
“拜托,老曹。”他扬了扬脑袋:“今天的演武,可不仅仅是我们两个主持,十二峰上,可是足足来了七个峰的长老。”
“好歹正式点,我们两个,也算是外门的脸面了。”
曹行知的笑脸一滞,随后叹了口气。
“老陈,你还真是……太无趣了。”
陈玄易浑不在意,脸上仍旧是那副雍容而威严的模样。
走出灯塔峰的大殿内堂,他微笑着与各峰前来观礼的长老们点头致意,便和曹行知一同,坐在了长老席的最右边。
虽说今日的大会仍由他们两位主持,但他们可不是今日的主角。
今日席上最尊贵的人物,还是来自南旭峰的龙英仙子。
仅就顾望乡关门弟子的名头,她也压过了在场所有的长老。
毋庸置疑。
着一身浅色道袍,她微笑着坐在长老席的中心,饶有兴味地看着那群兴奋的弟子,慵懒地托着腮,倚在椅背上,似乎想起了那些年的青春岁月。
虽是驻颜有术,如二三十岁的美少妇,但她的真实年龄,已是古稀有余。
在擂台的后方,同样筑起了阶梯式的座椅。只不过,这一排的座椅,只形成了一个窄小的半圆,与另外那一半观战席的座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所有的弟子,都不会忽略那窄小的半圆。
那是因为,坐在这窄小半圆之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整个道院的佼佼者,能以甲子之名称雄的天之骄子们。
当然,消息灵通的人,也会看着那半圆的边沿上,面无表情的王川。
当初不知从哪传出的消息,那位清秀的少年,乃是甲子班中最为羸弱之人……而在各个有关系的强力人物证明下,甲子班之耻的称号,早已流传而出。
一传十,十传百,也从未见本人展现实力的弟子们,逐渐相信了这个流言。
他们只恨修为不够,不能冲上台去,把那少年给斩于马下,进而成为道院中最耀眼的佼佼者们的一员。
试剑大会的笔试,在昨日就已结束,陈玄易和曹行知一人一套,将冗长的流程走完,已是日上三竿。
“接下来,请挑战者们进场!”陈玄易在宣读完长老会的祝福,以及试剑大会的规矩之后,终于引入了众弟子们最为期待的环节。
不用提醒,弟子们的掌声和呼喝声,已经响彻了整片山川。
在后场等候多时的三十位挑战者,跨过阶梯式座椅的顶部,由两条入口鱼贯而入。
他们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却向人群挥手。
弟子们的掌声和呼喊声,一浪胜过一浪。
最终,挑战者们汇聚于擂台前方,一字排开,留给观战席的弟子们坚实的背影。
鼓手们狠狠地挥动着手上的鼓槌,好似自己也站到了擂台之上,与甲子班的精英们搏杀。
静谧了一年的灯塔峰,终是迎来了它最热烈的时候。
看着那一排背影,道院的众弟子们,将自己所有的期望,都寄托于他们的身上。
那群高高在上的甲子班精英,距离他们实在太远。
但这些挑战者们,可是从自己身边被选拔出去,真实而鲜活的同伴。
他们,就代表着甲子班外,道院的所有弟子。
弟子们给不了挑战者们什么支持,只能给予他们最热烈的掌声,和最热情最真诚的鼓劲呼喊。
甲子班的少年们,感受到那一阵充满了敌意的声浪。
坐在正中央,双手交叠于下巴上的曹琳梵,忽然喃喃出声。
“以一班,战一院吗?”
陈玄易等着那一阵阵的声浪,渐渐歇息。
“下面我宣布。”听着这少年们的怒吼,他的脸上也不由自主带上了几分少年的热血。
“试剑大会,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