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推断，是基于什么情况作出的？”王川问道。

他对于这木神祭司的上位，并没有那么反感，毕竟当时自己搞坏了别人的海之号角，那女人也只是一笑置之……感觉这应该是个很恬淡的人，类似于前世所见讲黄老之学的那种态度，不应该是雪千愁形容的那种战争狂人。

“我有证据。”雪千愁并没有走进仙舟：“我有她准备发动战争的证据。”

说着，她从戒指中，掏出了一只水晶球。

王川的目光落在水晶球上，一道信息便从水晶球上传来。

那是一片虚无的空间。

王川眯起眼睛。

先不说这道信息的真实性，但那背后的空间，自己很显然曾经见过……在余楚佩的莲花座内景之中，曾经就是这样的背景。

换句话说，这个水晶球里边的信息，至少来自于跟余楚佩同一个等级的强者。

“这是我当日在祖树的内空间里，凑巧留下的一道神念记录的。”雪千愁眉头紧皱：“接下来就是木神祭司，跟一个神秘人之间的沟通。”

王川闭上眼睛。

信息一丝一缕地被分解，然后化作一幅幅图画。

木神祭司的影子，先出现在桌子旁，随后她的身前，又多出了另一个黑衣人的身影。

“就是这个人。”雪千愁说道：“这个人，就是企图扇动整个巫族开战的人！”

王川没有回复他，只是安静的看了下去。

“怎样，你现在已经成为了新任的大祭司，是不是该准备兑现诺言了？”黑衣人的影子里，透着一种虚幻的味道：“如果是你的话，应该没问题了。”

“嗯，我在考虑用什么名义，毕竟由于前代领袖的问题，我们跟神朝那边的关系，也并不是太好，虽然临时拉拢了日之都和蛮巫，但加起来的话，也不足以成为神朝和魔宗以外的第三大势力。”

“但是，已经足够了，不过是一个跳板而已。”黑衣人笑了起来。

他的声音里，竟然莫名透出一种，熟悉的味道。

我见过这个人，或者说跟这个人接触过，但是我想不起来了……这究竟是谁？王川看着那个黑衣人的时候，整个人都战栗了起来。

很遗憾，那不是因为愤怒，也不是因为战意，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似乎被人窥视的恐惧。

画面里的声音，逐渐模糊起来，就像是电台里的声音，逐渐沙沙起来。

“终于等到你了，这个将我的分魂杀死的小子。”一道新的，实时传播的声音，从王川的脑海中心传来：“竟然还吸纳了我的力量，难怪晋升的速度到了这种层次。”

“你怎么了？”雪千愁看着王川颤抖的身躯：“王川先生？”

“快……快离开我身边。”王川只来得及说这一句话。

一道黑色的闪电，从空中劈落，就像是审判的长剑一般狠毒。

常媛心有波澜，本就没有走进仙舟深处的他，转过了头。

“川！”她惊呼一声，整个人扑了出去。

雪千愁的眼睛里，也透着一股难以置信的味道……即使这样，她还是分神将常媛飞扑的身影挡住。

“别去！”她大声说道：“他说了让我们退开！”

“你在干什么！”常媛也意识到了，那种层次的力量交锋，是自己无法抗衡，甚至连接触都做不到的：“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

雪千愁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按照传闻中的说法来看，他能应付。”

下一刻，她的衣领被常媛抓住了。

“传闻中？”常媛几乎已经失去了理智：“你跟他在外边就过了一瞬间，他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那种层次的能量，我已经理解不了……看起来你也无能为力是吗？”她握着雪千愁的衣领，愤怒和悲伤的意味充斥着双眼：“你居然说他能应对？”

“你是他的道侣对吗？”雪千愁没有反抗，或者说没有介意常媛对自己的亵渎，因为她自认为在这件事情上，彻彻底底的被人算计了，算是把王川给坑惨了：“那么，你难道不知道，他真正的实力吗？”

“什么真正的实力？”常媛捏着拳头，也不管自己打不打得过面前这个祭司大人：“他就算天赋高绝，现在能抗衡的最强存在，也就不过是六品而已！”

“那看来，他没有把那个能力告诉你。”雪千愁微微一笑：“虽然这份黑气的能量层次，要比我高一个档次，我也确实不是对手。”

“但他至少不会输。”

常媛松开了雪千愁的衣领。

她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已经疯了。

那道黑色的闪电，已经将所有的能量倾泻下来，这山巅在融化，在崩解，一层层熔岩被汽化，又瞬间凝结成光洁的岩壁。

“你不要太过担心，我还能感觉到他的气息。”雪千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常媛的身后：“还有，你现在能站在这里，全靠我的言灵，把那些高温的蒸汽拨开，不然，你已经死了。”

常媛愤恨地看了她一眼。

这个女人！她的内心在滴血……在这种情况下，她怎么还敢，还有本事在这里对自己老神在在地说教？

……

“叱！”王川深吸一口气。

那原本被放在兜里的宝石，瞬间融化，在那球状闪电的高温之中，爆炸开来。

“好久不见。”一个新的眼神，出现在王川的脸上，将他已经逐渐崩解的神力躯壳，重新整合为一体。

铭刻着山川草木，日月星辰的长剑，也顺势出现在他的手中。

“即使在域外天魔之中，你也算是高层了，为什么要来跟我过不去？”他看着那球状闪电中心，一只雪亮的眼睛：“本体是阎魔，修行应该也超过了三万年的层次，还在觊觎这个世界的核心吗？”

“一个残破的，甚至连仙境强者都无法容纳的世界，有什么值得大动肝火的？”王川如是说着，手中的长剑逆着电光而上。

黑色的光，在他的长剑上流过，并没有破坏那能量形成的结构，反而让长剑上的铭文越发的雪亮，越发的光洁。

闪电中心的眼睛里，忽然有了神采。

“你的气息，忽然变得熟悉起来了，我就知道，仅凭一个炼气期的小子，怎么可能突破我的分魂压力？”那只巨大的眼眸中，无数的魔纹闪烁：“你也并非这个世界的原住民，难怪难怪。”

“非但不是原住民，我原先跟你们，还曾经结成过短暂的同盟呢。”王川拄剑而立：“虽然现在的我，还处于轮回之中，但你们也不能不认当初的盟誓吧。”

“共同对抗那九天之上的仙人，分得那些我们应得的部分……不是我们当初的誓约吗？彼此之间互不侵犯，互不干扰，只为了最终那个目标。”王川的眼中，有一种缅怀的味道：“以你的层次，应该也能够参与那次盟誓才对。”

“很遗憾，我的境界是最近三千年才修炼到位的……”那只眼睛里，透出一种笑意：“不过，在这里遇见你，我很开心。”

王川身周的闪电，在缓缓褪去，原本足以让任何金属沸腾的温度，也缓缓地降低下来。

长剑依旧停在空中。

“用阎魔一族的神通来对付我，不太好吧。”长剑上的日月星辰，迅速升起了亮光……那轮红日更是迸发出叫人头晕目眩的光芒，径直杀向空中，白光正好与黑色的闪电相对，混合成了一个诡异的太极图章。

常媛也看到了，那空中的异景。

“那是……”她看着那空中的景象：“那是什么？”

“那是王川在跟那不知名的存在决斗，看样子像是势均力敌。”雪千愁在常媛开口之后，很快接了上去：“你看，我说过什么……他根本就没有在你面前，展现过真正的实力。”

常媛怒而回头。

“就算他比所有人都强，那也不是你让他身陷险境的理由！”她看着雪千愁的眼睛，想从里边找出些许的愧疚。

确实被她找到了，雪千愁低下头。

“是我的错。”她向着常媛缓缓低头：“我现在先向你道歉……等王川击退那家伙之后，我也会向他道歉。”

常媛原本上扬的怒气，终于因为这句话开始跌落顶峰。

她重新转过头去，看着那空中的奇景。

一定要赢啊，王川！

……

正坐在静室之中的黑衣人，浑身一颤。

“你怎么了？”木神祭司看着他的样子：“难道说，你的计划失败了？”

“怎么会呢，只不过是暂时出了点小意外……那家伙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黑衣人的样貌，从来都不在木神祭司面前展现，但此刻他抹嘴唇的时候，终于是让木神祭司看到了一抹殷红。

“他是什么存在，让你也阴沟里翻船了？”木神祭司看着他，眼中依旧无悲无喜。

谁也看不出来，这个女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只不过是一个，轮回苟且之徒而已，算不得什么大碍。”黑衣人抹掉唇角的鲜血之后，整个人的衣袍开始鼓荡起来。

蛮巫山下的天空，忽然变得阴郁起来。

原本那黑色的雷电，只是孤零零地坠落，没有任何其余的装饰……但现在，那阴郁的天空，总给人一种更加压抑的感觉。

尤其是在，这险峻的山峰之上。

“你要调动更多的分魂力量，来镇杀我吗？”王川冷眼看着上方的眼睛：“我感觉到了呢，你将自己在这个世界，很多潜伏者身上的分魂力量收回来了。”

“是的，你的感觉是正确的。”眼睛里的魔纹越发复杂。

空中的光芒又越来越暗淡，像是被吞没一般。

日月星辰的光芒，被镇压而下，逐渐收缩回了王川的身边。

“王川的力量，被压下去了！”常媛的心有提了起来。

原本这天象的变化，就让她心中慌乱，现在看到那白光被收回，就更加心神不定

雪千愁原本还很淡定的脸色，此刻也露出了焦虑。

“快点，快点展现出老师留下的记忆中，那种威能啊！”雪千愁看着空中的王川：“老师那么信任你，你应该很强才对，至少绝不会比那家伙弱小！”

王川将剑的反面逆转过来。

山川草木，在他的身边蔓延开来，逐渐沿着那黑色的闪电，生长起来。

花花草草，葱葱郁郁，姹紫嫣红，无数的生机，在这黑色的死寂闪电之中被唤醒，然后回馈到王川的长剑上。

原本已经看不见光芒的日月星辰，在这一刻也重新闪耀四方。

“虽说结盟了，但我跟你们的理念，还是不一样的……同样是牧养众生，你们收取的是众生的生命，而我们收取的是众生创造的意境。”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那只眼眸中，带着一种隐隐约约的恐惧。

他总感觉，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

“既然这样，我就收取你的生命好了，反正也省得浪费。”王川丢出了手中的长剑。

山川草木拱卫，日月星辰闪耀，长剑位于中心的位置，却失去了上边的铭文。

“剑这种东西，再怎么装饰，最终的用途也不过只有一个。”王川的声音，不知怎地竟然能够跟得上长剑的速度，落到那黑衣人的耳朵里：“当他排除掉所有的装饰的时候，也就是你这些分魂的死期。”

仿佛要验证他的话一般，那长剑在黑色闪电的阻挡之下，竟也没有丝毫的颓势。

他就这么直接的，强势的，捅进了那眼睛深处。

魔纹被分解，眼睛所构筑的天象，也在这一瞬间被毁灭。

黑色闪电迸溅开来，原本是要消失的，却被王川全部收到了剑中。

原本什么也没剩下的长剑里，现在又多出了新的铭文。

一个闪电的标志，被铭刻在上边。

“看懂了吗，轮回尽头的我？”王川抬起自己的手掌，向着阴郁的天空拍了出去。

轰！

原本还阴云密布的天空，出现了一个完整的掌印。

云消雾散，太阳的光辉重新洒落在这山巅。

“我回来了。”王川转过头，看着常媛。

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