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们能付出这么多,为什么六大派的人没有把传承交给你们?”王川倒是还有些好奇:“这件事情,你得先告诉我。”
“因为……”威廉欲言又止:“他们认为,我并非中原人氏,如果要学习他们门派能够直通至高的传承,还不够资格。”
王川哈哈一笑。
他大概懂了……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威廉父子能够付出的代价虽然够大,但六大派是什么样的存在,自然不缺这点资源。
而他王川……
“我先来试试看吧。”王川的手中,飘出一朵花瓣。
巨鲸眼皮一跳。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这朵花瓣,难道是……一次从苏绣那边留下来的规则之花?
“这是一个测试,如果你的体魄能够承受这朵花瓣,那么我可以把我的传承给你,就算是收个徒弟。”王川用指尖转着花瓣:“这是属于我的传承,并非南瞻仙宗交给我的东西,我可以自由地传授给你。”
“但是。”看着威廉那忽然冒出亮光的眼睛:“事先说好,如果你承受不了这朵花瓣的力量,那么你的体魄,大概就不能接受我的传承了。”他淡笑了一声:“是现在尝试,还是等到宴会结束之后,你准备好了再试?”
巨鲸:“……”
这个人,分明就是不想教人家威廉。他心中想道:规则之花本身的层级,甚至已经高于一般的地仙,就连那位妖僧,在气势都被苏绣压了一头。
那瓜婆娘的师傅,能够在土地叛宗而出,还能在宗门里拥有那般崇高的地位,靠的可不仅仅是她本身的忠诚……而是那叫人恐惧的实力。
“现在,还是晚宴结束?”看着那朵晶莹剔透的花瓣,威廉有些犯难:“这……”
“其实体魄一类的事情,吃饭跟不吃饭,或者准备好准备不好,都是没有区别的。”王川倒是难得说了句实话:“只不过,看你的心态罢了。”
威廉忽然站起来,向王川鞠了一躬。
“还请前辈,测试我的天赋!”他似乎被激起了斗志。
巨鲸瞥了王川一眼。
这家伙,虽然年级跟这位威廉,相差得并不远,但那种优哉游哉的前辈风范,倒确实是把威廉玩弄在了股掌之中。
只是,规则之伤是那样的恐怖……难道他还想要直接杀掉这少年?
王川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这朵规则之花,也并非他从苏绣那里保留下来的物品,而是他自己制作出来的存在。
在那一场战斗之后,他已经掌握了自己创造空间的秘密……所谓“无法突破的镜面”,即使在自己恢复正常修为之后,也依旧能够使用出来。
无非就是细碎了很多……
这像是规则之花一样的存在,就是王川现在,用自己那些细碎的镜片,一点点地构筑起来的花瓣。
“把你的手指伸过来就好了,一根就可以了。”王川循循善诱,松开了自己的手指。
镜面花瓣,就那么漂浮在空中。
威廉伸出了自己的食指。
常人在正常情况下,还是喜欢用食指去探测。
王川没有看,只是空气中隐隐传来一阵血腥的味道。
没有丝毫的意外,威廉的手指被直接破开,甚至连里边的筋膜和血管都完全被搅碎。
他的脸庞一下子发白,十指连心的痛楚让他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镜面之花在空中碎裂开来。
“看来,你不适合我的传承。”王川举起酒杯,轻轻啜了一口:“事先说明,并非我故意不传授,只是这基础的能量,你都无法承受的话……想要修行,无异于把自己往死路推。”王川如是说道。
“这样的吗?”看着自己手中,被王川用术法修复的手指,威廉还是有些发懵。
就在先前,他看到了获得传承的希望,甚至隐隐约约看到那可能有光芒的未来……但那镜面之花的破碎,昭示了他希望的毁灭。
巨鲸有些看不下去了。
“喂,你就这么玩弄人家?”他半开玩笑地说道:“如果你用那些正道门派的理由,这威廉现在也不至于这么忧伤啊。”
“我说的是实话。”王川抬起头:“巨鲸前辈你修炼的不是神力,自然不知道我们神力一脉的修行问题……如果他的身体不够强悍,或者说修复能力不够强的话,强行修炼神力,可能就会砰!”
“砰!是什么意思啊。”巨鲸有些疑惑。
“字面意思,直接爆炸。”王川笑了笑,再度在指尖升起那枚花瓣。
“那你用规则之花,去测试一个七品修士的实力?”巨鲸的眼睛都大了:“这不至于吧。”
“这可不是规则之花,你看清楚了。”王川有些严肃:“这是我自己的力量,是属于我的镜面之花!”
巨鲸愣了愣。
“就是,你回跟苏绣打的时候,用的那个连规则之花都突破不了的镜面?”
王川点了点头。
威廉看着那朵花瓣重新亮起,忽然有种重新爆发的意志,但想着先前那手指处传来的,叫人恐惧的痛感,他就退缩了。
家族的荣耀,未来的光辉,在那朵镜面之花的反射之下,似乎都支离破碎。
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小丑,站在公主和这样强大的前辈面前,像是家乡那些游街的,用丑态为别人带来快乐的角色。
“你们可以试着留在东方。”王川忽然再开口了:“如果留在东方的话,没有人会歧视魔法师,甚至你们可以自由地在神朝的庇护之下,生根发芽……游历天下的理想,跟在东方扎根是不冲突的。”
“只不过,你们的大本营,会从西方的王国,更换成东方的神朝。”王川轻轻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留在这里的话,对你们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吧。”
威廉点了点头。
但看他的样子,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失败之中,并没有为王川的建议在考虑……这样王川有些遗憾。
神朝算是一个包容的地方,除了北方的那群魔宗修士以外,他们也没有多少接受不了的存在……魔法师这种修行方式,没有谁说过不接受。
……
“你没追那个少年和那条鲸鱼吗?”妖僧看着苏绣一尘不染的脸颊,似笑非笑:“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只要出手,就是必杀的牌子,已经第二次被打破了。”
韩霜烈站在妖僧的背后,眼眉低垂。
他自然知道,妖僧所说的第一次被打破,是什么时候。
早在八百年前,苏绣就亲自追击过余楚佩,但最后回来的时候,她两手空空,径直走进了后山的底蕴之中,自封了一百年。
这是一个惩罚,一个对任务失败之人的惩罚……但没有人因为这件事情问责过她。
包括之前还健在的,那位前代的魔宗最强者。
她那一次回到魔宗时,是一个濒死的状态……全身的精元尽泄,面容枯槁如百岁老妇,就连平日里引以为傲的那位魔兽,都没能回到魔宗。
在她送去的书信之中,极少数的人们,了解到那一场战斗的真相。
余楚佩一个人,用某种极其诡异的秘法,突破了苏绣的规则之花,然后用因果之间的力量,强行倒置了两人之间的伤势。
那是她从三皇传承中,带出来的最强大的一件宝物,但苏绣并不知道名字。
“那巨鲸,就是传说中的那位存在。”苏绣面无表情:“所谓天球的拥有者,我拦不住,你来也是一样的。”
妖僧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他对这条巨鲸有印象……八百年前,他就曾经与巨鲸碰面过,只不过当时的巨鲸,站在当时对面的地仙后边边沿ob,他没怎么心而已。
巨鲸心里怀疑的,妖僧是不是对他有什么看法……也全都是子虚乌有。
只不过,从现在开始,他被盯了。
“是天球,还是类似于天球的遁术?”妖僧还有些不敢确定:“如果他就是天球的话,我们是不是终于找到了他的下落?”
“肯定有关于天球,但究竟是不是天球本身,还有待观察。”苏绣摇了摇头:“那些斑斓的星沙,很显然就跟天球有关。”
“不然,他们也不可能离开。”她轻轻敲了敲空间,摘出一朵规则之花,挂在了自己的鬓角:“那么,你这边也是空无所获呢。”
“余楚佩不见了。”妖僧摇了摇头:“即使动用神识,在整片海域都寻找了一遍,也依旧没能找到她的存在……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我们到来之前,就动用了某些极其隐秘的传送阵法,事先离开了。”
“看来是打草惊蛇了呢。”苏绣转过头,瞥了路秀林一眼。
路秀林颤了颤,低下了头。
他不敢说话,尤其是在见识过苏绣那恐怖的破坏力之后,更加是噤若寒蝉……他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一个人,但在那种堪称毁天灭地的规则之花面前,骄傲如他,也只能放下一切的尊严和面子,老老实实地挨批。
“这件事情,确实是我们操之过急了。”韩霜烈倒是主动把锅接了过去:“还请苏绣前辈责罚。”
“我没有要责罚你们的意思,看妖僧的意思好了。”苏绣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
她已经过了用权势去压迫别人,获得快感的年纪了。
路秀林还是不敢抬头,只是眼角的余光,有些焦虑地扫过妖僧的脸色。
他对于这些宿老的力量,终于有了清晰的认识,自然也就更加恐惧他们的责罚。
这些人的愤怒,真正称得跺一跺脚,世界就抖一抖。
“我也没有这个意思,真要论起来,我们回到宗门里,也都得被记一笔。”妖僧嘿嘿一笑,跟平时看起来没什么两样,但究竟心中在想些什么,就无人可知了。
这些强者的心灵,已经超出了可以揣度的范围。
他们可能现在还和和气气地跟你说话,一个呼吸之后你的人头就落到了地。
这并非喜怒无常,只不过是他们心中那杆因为时光,而变得日趋精确的天平,在计算之后的结果而已。
“所以,不找了?”苏绣看起来还有继续停留的打算。
“我们也不算是一无所获,至少一直在寻找的天球,已经有了下落不是吗?”妖僧笑容不减:“回去吧,跟各位宿老们商量一下,是继续等待,还是直接把天球的存在公开,引得那边自己开始吵起来。”
“我对天球没什么兴趣,但也不得不承认,如果回到宗门里,会有很多人为这个消息而疯狂。”苏绣点了点头。
“你们自己回去吧,我们比较着急。”妖僧对身后那群被自己带来的手下,还有韩霜烈和路秀林打了声招呼。
随后,他和苏绣消失在原地,连消失的痕迹都找不到。
“韩长老……”路秀林还没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天球,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一件只存在于古的异宝。”韩霜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完全不像过去那样,带着深深的距离感:“用处有很多,但最大的一个,能让这些地仙的宿老们也为之疯狂……所以刚刚的话,只有我跟你,还有量位宿老能够听见。”
他的声音温和,但其中的意思,路秀林懂了。
那就是,不要把这件事情,再跟任何外人提起……不然,宿老们的愤怒,他绝对无法承受。
他吞了口唾沫,点了点头,然后期待着韩霜烈的回答。
现在的他,已经不想什么跟韩霜烈划清界限了……都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才能到这艘船,如果这么轻易的,没有获得丝毫回报就下来的话,恐怕连自己的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吧。
“这件秘宝,能够让地仙直接飞升到更远的地方……而不是直接从这个世界的边沿离开。”韩霜烈的声音很冷静,就像是这样的秘密对他完全没有吸引力:“换句话说,我们这么多年来都在恐惧的域外天魔,恐惧的飞升……”
“有机会能够成功。”他的话很简短。
但路秀林的胸膛,却在剧烈的起伏着。
这种力量……他的双眼中,充满了恐惧和兴奋的色彩。
这就是……天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