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迟迟没有开口,陶久拍了拍我的肩,这才让我晃过神来。
我靠在门上,揉了揉疼痛的头:“问你个问题。”
“嗯?”
“你每次都一猜一个准,该不会是什么幕后大ss吧?”
“……”陶久沉默了一会儿,竟然对着我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被你发现了!”
好的,他只是一猜一个准而已,如果他真的是什么幕后黑手,估计还没到坝美的时候就该被我一巴掌拍死了吧。
“你说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了?要钱没钱,要学历没学历,不聪明,长得也不是很好看,遇到大事就怂……”我闭着眼睛都能把自己的缺点一个一个数出来。
陶久扬了扬嘴角,又突如其来的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得意的说道:“本大爷就喜欢你这样的,要是浑身都是优点不就没意思了吗?”
这是什么歪理,怎么听起来这么像变态的发言!
我刚动了动嘴,身后传来了白毛冷漠的声音:“吵死了!闭嘴!”
差点忘了,这是人家店门口,再秀下去就要被乱棍打死了。
我连忙咳了一声,继续了刚才的话题:“那我现在该怎么办?默念自己是消失一百遍吗?”
“罚抄三百遍都没用。”陶久抱起了胳膊,“你这个是心病,只有你的本能接受那些记忆才能解决问题。”
我低头看着白花花的水泥地,想起之前好几次跟陶久说过我想反悔,他能想到这个可能也不是无中生有。
“我再想想……”我回头望了眼白毛,他坐在里面的沙发上看书,不知道是不是在偷听我们的对话。
杜云比我有担当……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
他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宿命,放弃了梅园的生意,放弃了自己的人生,用尽全力布置好一切,只是为了一个经历几百年都没有完成的目标。
同样是我,可现在的我却是那么懦弱、无力,无法承担一切,也救不了任何人。
我走到路边,若有所思的望了眼灰蒙蒙的天空,快步走到了仙人居。
老钱正坐在三楼的茶室里,还在捣鼓他那淡而无味的高档茶叶。他见我气势汹汹的从门口冲进来,手一抖,又摔碎了一个茶杯。
“你、你、你”老钱的手腕抖了抖,故作镇定的坐正身子,从旁边取出了另一个茶杯。
“白毛从你这里借走了什么?!”我不自觉的厉声问道。
“这这、这不关我的事啊,当时我在喝茶,谁知道他、他就冲进来抢东西了!”老钱愧疚的低下头。
我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点激动,稍微改了改语气:“他抢走了什么?”
“是杜老板的档案,你之前看过的……”老钱的语气有些惊慌失措,仿佛被人揪了小尾巴,“既、既然你们都和解了,我就没敢说出来……”
“……好,我知道了。”我帮老钱把茶杯碎片扔到垃圾桶里,为刚才的鲁莽道歉道,“抱歉,刚才我太激动了,没吓着您吧?”
老钱抬头看了我一眼,哆哆嗦嗦的答道:“没、没事,你刚才的语气太像杜老板了……”
“……”
我刚才为什么要冲进来?
我只记得刚才看了眼白毛,想起他桌上的档案,等我出门以后就直奔这里而来了。白毛借走档案好像并不奇怪,梅园已经交给了他们,看什么都是他们的自由,我到底为什么会这么激动?
是因为我拥有杜云残缺不全的记忆吗?是他在害怕什么,还是我在害怕什么?
老钱看着我异样的神情,又开口道:“肖、肖”
“肖容。”我答道。
“好,肖容。”老钱似乎是舒了口气,接着说道,“你不用害怕我们把杜云和你做对比,他曾经也和你一样,不够自信,不够勇敢,他只是个普通人。”
“我跟他……不一样。”我仍然坚守着自己的观点。
老钱无奈的摇了摇头:“年轻人,说话不用这么绝吧。你没有体验过他的人生,怎么会知道你跟他不一样?”
老钱的话句句扎心,我竟然无言反驳了。
“我们曾经是初中同学,当时他在班上并没有那么显眼,我只听说他父母双亡,寄人篱下,因为他的性格太软弱,一直都没有交到朋友。”老钱开始讲述起当年的故事,眼神里有一丝遗憾,“虽然软弱,但他始终没有自暴自弃,初三的时候就开始想着法子挣钱了。”
老钱讲的很认真,我不忍心打断他的话,便挪出一张坐垫坐了下来。
“上完初中之后我们就分道扬镳,我偶尔能打听到他的消息,他似乎走过了很多城市,经历了很多事情。等他回北京做生意的时候,他的样子已经完全变了。”老钱叹了口气,“以前他总是很天真,可那次我再见到他时,他已经没了笑容,整个人都阴沉沉的。”
因为那时候杜云已经知道了父母死亡的原因,知道了肖家的事、玉石的事,甚至可能恢复了记忆,我在心里默默答道。
“到了20岁那年,杜云提议要在梅园做生意,所有人都认为他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没想到他把生意越做越大,很多有名的生意人也都知道了他的名字。曾经班上最默默无闻的人,倒成了我们班的第一个成功人士,所有人对此都十分惊讶。”老钱给我递了一杯沏好的茶,茶香味不浓,却让我有些难忘,“肖容,每个人都有软弱无助的时候,也都有成长的时候,你能保证现在的你是你自己,可你能确定以后的你不会变成下一个杜云吗?”
虽然说不上幡然醒悟,但老钱的话深深的刻在我的心上,我摸了摸心口,感觉里面有什么东西被解开了。
“老钱,谢谢你。”我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又向老钱鞠了一躬,转身走了出去。
老钱摸着自己的秃头,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我回到组的店里,陶久已经坐在房间里玩起了手机,他用担忧的目光扫了我一眼,问道:“去哪了?”
“去喝了碗鸡汤。”我耸了耸肩,掀开被子就躺到了床上,“我有点累了,有什么大事再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