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摩擦着粗糙的青石地砖,拐入了可爱小爪子街。
这条街经过了几次的修缮,道路已经拓宽了不少,但为了保持那种古朴之感,原先的房子大多被保留了下来。如今,这里的住户早已搬走,那些弥漫着古旧气息的房屋转而被改造成了店铺、旅馆或酒吧。
岁月几经更替,这里已经不像当年那样遍地是猫了。偶尔会从角落里窜出几只流浪猫,也只是在无意间路过此处。如今,下城区随处可见流浪猫的影子,可爱小爪子街已经不再是猫咪们唯一的归宿了。
为了维持“猫咪之街”的旅游名片,街上的店家们大多会养上几只猫,好吸引那些慕名前来的好奇游客们。街边无处不在的猫爪元素,被完整保留下来的流浪猫猫窝,以及打造成黑猫形状的魔能源路灯,所有的细节都在彰显着这条街的与众不同。
——如果街边突然冒出一家猫咪咖啡厅,应该也毫无违和感吧。
吴雍不禁想到。
马车从一排排装修精致的店铺前驶过,就快到达街尾的时候,车夫娴熟地勒住了马儿,在一幢稍显低矮的房子前停了下来。
“这儿就是浮木酒吧了。”车夫跳下车来,大步走到后厢前,向外拉开全铜的车门,愉快地朝着车内的人说道,“大人们,祝你们玩得愉快!”
吴雍学着凯恩斯的样子一点头,从车上走了下来,刚一落地,又回过身来,朝着车内的于洛颖搭了把手。
于洛颖小声地说了句谢谢,将手交给了吴雍,眼神却飘忽在了一旁,似乎仍旧对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
说实话,于洛颖那句“喜欢猫”的宣言着实吓了吴雍一跳。如果只是正常的说出来倒没有什么,但那种打了鸡血般的语气,实在是不符合于洛颖平常的样子。
吴雍顿觉有些尴尬,假装心不在焉地扭过头去,观察起眼前的房子。
那是一栋一层高的木屋,正对街道的墙上开了几扇高窗,窗户玻璃采用的是摩根最为流行的马赛克拼贴样式。被刷上黑漆的木门旁,悬挂着一副木头招牌,木纹间篆刻的字样被金粉填充,“浮木酒吧”四个大字清晰可见。
“嗯……你确定这里适合打探消息?”他看了看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又看了看眼前商业化气息浓重的酒吧,发出了一声质疑。
“当然了!”车夫扬起了眉毛,显得确信无疑,“这儿可是远近闻名的地下信息交易站。”
“不,就是因为它远近闻名……而且大家都知道了还能称作为‘地下’吗……”吴雍吐槽道。
“您就相信我吧大人,保准靠谱。”车夫满脸写着确信,这让吴雍不得不做出了让步。
“好吧,那就进去看看吧。”
“大人!还有一件事!”车夫突然凑了过来,像是怀着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样,神秘地冲着吴雍低语道,“如果您想向老板购买情报,就点上一杯“红唇夫人”,然后对他说‘我听说白石钟塔在午夜也会敲钟?’,如果对方回答‘钟塔的声音从来不会断绝,只是熟睡的人们听不到罢了’,就算你们接触成功了。”
——这是什么谍战剧的桥段吗?
吴雍觉得有些好笑,随意敷衍了对方一句,推门进到了酒吧。
这酒吧采用了下沉式的布局,入门处的扇形高台向外延伸出三级台阶,下沉约半米后,连接到了下方的地面上。两人顺着台阶走向了酒吧的主场地,正当这时,一团毛茸茸的白色身影一颠一颠地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小……小奶猫!?”于洛颖捂住了嘴,发出一声惊呼,旋即蹲下身来,朝着跑来的身影张开了怀抱。
“要不你先在这儿和猫玩会儿?”吴雍笑着问道。
于洛颖不住地点头,轻轻地抚摸着奶猫的头,一脸陶醉的表情。
吴雍独自一人走向了吧台,挑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了下来。那吧台前空无一人,只有一个身穿无袖皮革马甲的中年男人站在后面,那人有着一头棕褐色的头发,两鬓和额前的发丝向后扎起,束成了一个造型优雅的辫子。
“想喝些什么?”男人一边擦拭手中的木杯,一边向眼前的新客人问道。
“嗯……火凤凰吧,不对,”吴雍突然想到了车夫的话,改口道,“要一杯红唇夫人。”
男人看了一眼吴雍,“客人你,不经常喝酒吧?”
“嗯……确实。”吴雍承认到。
“那我并不推荐红唇夫人,毕竟这一杯酒下去……”话的间隙,男人瞄了一眼在旁边幸福撸猫的于洛颖,“我可能得雇人抬着你回家了。你可以试试青松,这种酒很温和,摩根人都是把它当水喝的。”
这和吴雍的预期有些不太一样,但考虑到红唇夫人可能不是必要条件,于是便听从了男人的推荐。
“那就青松吧。”
“好的,请稍等一下。”
男人将手中的杯子擦拭完毕,挂回了悬吊的杯架上。他向着后面的橱柜转过身去,从酒格中抽出一瓶酒来,单手弹开了瓶口的软木塞,将酒倒入了预备好的器皿中。接着,他又混合了其他几种调料,将器皿封好口,拢在手中轻轻摇晃起来。
50下左右的摇晃后,男人将混合均匀的酒液倒入了玻璃杯中,并在杯口插上一片薄荷叶,作为这套操作的闭幕演出。
“你的青松。”男人将杯子推到了吴雍面前,重新忙起了手头的活计。
吴雍拿起杯子,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就像男人说的那样,这酒很温和,有些类似现实中的啤酒,却比啤酒多了一层清爽的黄瓜味,还有一丝丝新鲜泥土的味道。
他又往嘴里送了一口酒,抬起头来的时候,顺带观察了一下眼前的男人。那人自始至终保持着一种波澜不惊的表情,从他的打扮和表现来看,实在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吴雍放下酒杯,缓缓舒展出喉头的胀气后,以一种随意的口吻问道:
“能问一下你们的老板是谁吗?”
“我就是。”回答这话的时候,男人手头的擦拭工作没有丝毫停顿。
这个回答在吴雍的预期之内,毕竟放眼整个酒馆,除了他和一个年轻的侍者以外,就没有其他的店员了。
吴雍摩挲着木杯的边缘,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决定尝试一下。
“我听说……白石钟塔在午夜也会敲钟?”
男人擦拭杯子的动作停了下来,他轻轻地将未擦好的杯子放在桌上,向吴雍投过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位客人,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市井传说,但是很抱歉,我们已经有十几年不开展这类‘业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