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塞北的骆驼,城里的枪
荒郊野外,又是在这边境地段,突然冒出一股人马,怎会不让人起疑。赵仪荣第一时间让帮众戒备起来,自己则策马来到前方,大声喊道:“前方是哪路的好汉,能否报上名来,这批货是我擒龙帮在押,还望行个方便。”
赵仪荣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雏鸟,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江湖的套路很深,不单单是打打杀杀,更多的是人情世故。她已打定主意,先礼后兵,若是能避免兵戎相见,她也不介意花些买路的钱。
擒龙帮的众人已经拔出了手中的刀剑,屏息凝神,死死盯着那伙人,若是谈不拢,那就只有死战了。
当赵仪荣喊话的同时,那伙亡命之徒似乎也发现了这边的车队,彼此之间很有默契地交换了一下眼神,竟又突然加速冲了过来。
女子见状,知道对方根本没有接话的打算,顿时眉头紧皱,江湖上的规矩,盗亦有道,一般只求财不害命,而像这样不发一言直接出手的,要么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要么就是根本不打算留活口,无论哪种,对擒龙帮的这十余人而言都不是好事。
赵仪荣即刻翻身下马,摆开拳架,准备殊死一搏。
冲得最快的几人已经来到女子跟前,为首一个浓眉大眼的汉子突然大叫起来,说得竟是叶凡不曾听过的奇怪方言。
赵仪荣闻言顿时脸色大变,大声叫道:“是北方的蛮子!大家小心。”
话音刚落,浓眉大汉就是一拳砸来,赵仪荣侧身闪过,立马出拳反击,哪料对方不过是虚晃一枪,实则目的其实是她身后的马匹。大汉就地一滚,迅速来到马下,一拽缰绳,翻身上马,动作一气呵成,不愧是常年混迹塞外的游牧民族。
其余几个化妆成平民的蛮人也纷纷冲进车队,不过他们的目的不是马车上的货物,而是匹匹快马。眼看他们抢了马匹就要逃离,擒龙帮的众人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就要出手阻拦。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突然从天而降,落在其中一个蛮子的马上,黑影抬手就是一掌,直接劈在对方天灵得盖上,霎时脑浆四溅惨不忍睹,就连胯下的战马也一并发出哀嚎,倒地不起,可见这一掌的力道之大。
叶凡眯起双眼,看清来人是位老者,阴沟鼻,丹凤眼,一团灰袍遮身,蜡黄的脸上满是塞北风沙留下的痕迹。
其余蛮子看见老人出现,顿时大惊失色,怪叫着想要四散逃离,可老人哪会给他们机会,几个起落,就送他们各个见了阎王。最后那个浓眉汉子还想说些什么,不停地从身上掏出大把大把的银票,可老人仅是笑了笑,然后毫不犹豫地拧断了他的脖子。
完事后,老人拍了怕满是血污的双手,弯腰从汉子身上摸索起来,片刻后掏出一份羊皮卷,打开看了看,满意地放回了兜里。
“说了这不归城的边防图要用真金白银来买的,我老骆驼做生意向来童叟无欺,道上人都知道。你们倒好,仗着人多还想黑吃黑,也不打听打听,这地界儿归谁管。”
说完,老人又低头开始捡汉子掏出的银票,边捡还边念叨着:“这钱就算是给你们收尸了,保管不让你们几个暴尸荒野,也不枉咱们主顾一场,买卖不在,人情还在不是。”
捡到一半,老人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抬头看向目瞪口呆地擒龙帮众人,扯了扯嘴角。
“得了,又得脏回手,可惜没人买你们的命,不然又能赚上一笔。”
赵仪荣悬着的心七上八下,从老人刚才的出手就知道她绝非对手,但此刻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前辈身手了得,晚辈佩服。多谢前辈出手相助,我擒龙帮上下感激不敬。”
老人摸了摸下吧上的胡渣,对女子的恭维不屑一顾,反问道:“刚才我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
赵仪荣心思百转千回,还是点了点头。
老人眯起双眼,杀机四伏。
赵仪荣赶紧开口道:“没想到前辈还是一位仁义之士,这几个蛮人竟敢盗取边城布防图,好在有前辈仗义出手,才没让此等祸害得手。”
老人哈哈大笑起来:“小姑娘说胡话的本事倒是挺行的,很有老夫当年的风范,就是长得磕碜了些,不然我倒是不介意留你一命,带回去暖暖被窝。”
赵仪荣脸色煞白,不觉后退了一部,老人冷笑一声,做买卖最忌讳的就是心慈手软,宰熟杀熟已是常态,更何况还是几个不认识。况且边防图事关重大,要是此事不小心流传出去,那他老骆驼的招牌可就不保了。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定会隔三差五地来找自己麻烦,所以还是保险些好。
眼看事态紧急,对方明显已经起了杀心,擒龙帮众人纷纷握紧了手中兵刃,大气都不敢喘。
可也就是在这生死存亡之际,有人发现那个半路入队的读书人居然吓得直接躲进了车底下,不禁让人无语,心生鄙夷,哪怕你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至少应该像个男人吧,躲车底下算什么事儿。
就在老人打算出手解决这些个半路冒出的麻烦时,突然心生警惕,脖子一扭,一点寒光从肩头划过,死死钉在马车上,众人回过神来,才发现那竟是一柄通体生寒的银枪。
老人眉头一皱,看向身后,只见一个身穿青衣的年轻男子缓缓走来,此人剑眉星目,威武不凡。虽未披甲胄,可举止之间已颇具大将之风。
老人叹了口气:“还真来了个麻烦的家伙。”
他就算没见过来人,但是看到这柄银枪,也能猜出对方身份。
男子一招手,银枪自动飞回手中,枪尖一指,以不容拒绝的语气道:“东西交出来,然后……滚!”
老人被气笑了,问道:“小子,别以为顶了个‘北洲十人’的名号就有多威风了,这山下的江湖可比你想的要深!”
陈飞月枪尖垂地,枪身负于身后,面无表情道:“那就是不给了。”
老人嗤笑一声,拳头渐渐握紧,真气凝聚。
就当众人以为接下来会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时,老人态度却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屁颠屁颠地将羊皮卷双手奉上,笑呵呵道:“给,为什么不给,就算不看在您不归城少城主的面子上,云海宗的面子我难道还能不给的吗?”
陈飞月没有直接用手去接,枪花一抖,枪尖顺势一挑,羊皮卷陡然飞向高空,电光火石之间,老人一掌打出,却被对方的银枪稳稳接住,枪身弯曲成一个可观的弧度,下一秒,便是无数寒光刺出,密不透风。
然后,众人就看见一个光着身子的老人骂骂咧咧地飞走了,原本身上那件黑袍早已被扎成了碎布,破得不能再破了。
羊皮卷落下,男人抬手稳稳接住,转头又看了一眼擒龙帮的大旗,在边角处发现了云海宗下宗的标识,虽不起眼,但做不得假,便不在逗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