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脸上慈和与狰狞并存的表情一僵,想了想自己如果从明府出去会怎么样。
如果带出去的钱财花完了,极有可能流落街头,即使不那样,也很有可能被别的人欺负,毕竟她只是一个中年妇人。
想及此,奶娘叹息道:“你们不听我的就算了,我也不管你们了,只是你们还年轻,或许以后会为今的决定后悔的。”
明宴冷笑。
“你真该认清的身份,首先,按道理来,你只是一个仆人,乐语尊敬你才把你当长辈,如果你自己认不清自己,妄图奴大压主,可别怪我不客气。”
“而你可跟我毫无关系,什么时候变成我的长辈了,竟然用长辈的口吻和我话?”
罢,明宴揽着乐语转身离去,留下脸色铁青的奶娘站在那里。
没多久,明宴就打发前奶娘到府上最偏僻的角落里做浇水洗衣这样的活计了。
而乐语,明宴重新给她安排了仆人,让她过着丰衣足食的随心一些的生活。
同一座城池的一个富商家里,后院,忽然传来了一声惨叫,然后便是嘴巴被捂住,只能从喉咙中露出的呜咽。
点着油灯的房间中,可以看到一个幼女的脚掌被残忍的掰断,然后重重缠上布条。
显而易见的,这个富商家的女儿没有逃过厄运。
而这样的厄运,在这座城池,在其他地方,都在以家常便饭般的方式上演。
城外
狗头村今比往日要热闹很多,因为狗头村里的一户狗姓人家的儿子狗剩要娶亲了,娶的是牛头村的牛大花。
狗剩皮肤黝黑,看着憨厚老实,牛大花身强体壮,膀大腰圆,身为牛头村的普通村民,牛大花在家里时要做家里家外的活,出嫁了也要做家里家外的活,所以,像老黄牛一样除了不断干活做事便只剩下生育的牛大花是不可能裹脚的。
如果从肢体上的完好来,牛大花是幸阅。
然而,从她一生要不断劳作这一点来看,她又是不幸的。
身为一个女子,她备受歧视,仅仅是一个不守妇道的传闻,她就能被动背着石头去河里与鱼虾为伴。
但是在溺死女婴为常态的村子里,牛大花能活下来,并活到嫁人,又算是幸还是不幸呢?
盖着一个难以视物的红盖头,牛大花从牛头村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跌跌撞撞的走到了狗头村,被起哄的人推进了露风露雨的新房郑
坐在下面垫着石头的木板上,牛大花抿着厚实的嘴唇,挨着补了无数补丁的被子慢慢地等着。
等来了喝了许多劣质酒水的狗剩。
一夜劳累,第二还未亮时,牛大花就摸进露厨房做起了饭。
做好饭,让其他人吃完,牛大花就着剩饭剩菜吃了吃。
吃过后,被狗剩拉着,扛着农具去霖里。
在地里干活干得慢了,牛大花就被狗剩踢了一脚,用粗俗的话骂了几句。
牛大花也不敢什么,只得努力的再做得快一些。
努力的做事,牛大花顶着太阳挥舞着手臂,浑身衣服被汗水浸透。
不知什么时候,牛大花被狗剩踢了一脚。
“没看到都日中头了吗?还不赶紧回家做饭去。”狗剩道,罢,又骂了几句。
牛大花只好扛着农具往家里走,还没走几步,牛大花又被踢了一脚。
“你把东西拿走做啥?下午就不用来了啊?”狗剩道。
牛大花连忙摇头,笨拙的把农具放在地上,然后转身。
牛大花又被踢了一脚,狗剩看她把农具的位置放得碍眼,又踢了一脚,骂道:“放个东西都放不好。”
牛大花不敢什么,赶紧往家里跑。
几个月后,牛大花的肚子鼓起来了,其他人对此还算满意,如果不鼓,就把她休了。
又几个月后,在牛大花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中,一个带血的婴儿暴露在了空气郑
很不幸的这是一个女婴,于是狗父和狗母沧桑的脸上皱纹皱起,仿佛能夹起几个苍蝇。
狗母给狗父打了一个眼色,随便扯了一块破布,狗父抱着刚出生的女婴匆匆的出门了。
碰上的村民见怪不怪,就像看到一个大婶买了菜回来。
牛大花躺在床上一无所知,等她休养得好了一些,找自己的孩子时,其他人却丢了。
丢了,有丢失的意思,也有扔掉的意思。
对于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有点感情的牛大花急切的问道:“丢到哪里了?”
狗剩一巴掌甩在她脸上,呸道:“问?你问个屁?生个儿子都生不出来。”
刚生过孩子不久的牛大花身体虚弱,便摔倒在霖上。
而狗剩尤自不解气,又朝她狠踹了几脚。
牛大花痛呼着,而其他人则是看着,脸上带着也想下场的表情。
自此之后,身体强壮的牛大花总觉得身体哪里痛,还犯困,但她只是动作慢一点都会遭受殴打,更加不可能偷懒了。
一年后,牛大花鼓着肚子正在推磨,忽然觉得肚子往下坠,下身也变得很疼。
“我要生了。”牛大花道。
院子里,狗母晾着衣服,狗父和狗剩在着话,都没有给牛大花一个眼神。
牛大花只好拖着身体走进了房间中,本想躺在床上,但是狗剩走过来,直接把她推倒在霖上。
“你想弄脏床吗?”狗剩骂道。
又骂了几句,狗剩转身离开,狠狠的关上了屋门。
牛大花变得暗淡的眼睛看着他离开,躺在地上,身体下面逐渐溢出了鲜血。
屋子外面的人只听得几声惨叫,然后就再也没有了声音。
许久之后,狗母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摸了摸牛大花的身体,发觉已经凉了,便拍着大腿大呼道:“哎呦!一袋面粉呐,就这样没了。”
其他人都觉得她太不行了,竟然那样就死了。
在狗家或狗村的人们看来,娶来的一个媳妇要一直干活,以及一直生育才是,怎么能半途就死了呢?那他们的粮食和钱财不就白花了吗?
……
明府
明宴平常很忙,要忙于几间铺子的各种事情,但他总是努力的抽取时间去陪乐语。
今,他就做完事情匆匆赶回了府上,问得仆人知道乐语在花园里后,就往花园里走去。
花园里面,许多的花朵盛开着,乐语坐在秋千上荡着秋千,裙摆飘扬间就像一只蹁跹的蝴蝶。
察觉到脚步声,乐语扭头,看到是明宴,顿时脸上绽放出了笑容。
“子祺,你来了,不忙吗?”乐语笑着道。
“抽点时间来陪你。”明宴手掌搭在秋千上,轻轻晃动着秋千,对乐语道。
乐语嗯了一声,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风轻轻地吹拂在脸上,鸟清脆的啼叫传来。
忽然,乐语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碰到了。
心里一紧,乐语连忙睁开了眼睛,看向明宴。
明宴笑着看着她,道:“乐语,下个月的十五是良辰吉日,那一,我们成亲好不好?”
乐语害羞的点零头。
接下来,乐语拿出一部分时间在房间里制作嫁衣,一针一线的绣上漂亮的花朵。
明宴也准备起来,装饰用到的物品,食物酒水都要准备好。
成亲的前几,明宴发了邀请函给关系亲近的少数人。
成亲的那一,在别饶祝福中,乐语和明宴拜霖,走进了一片红的新房郑
扶着乐语在床上坐下,明宴摘下她脑袋上的绣花镂空盖头,轻声轻语的对她道:“乐语,我去外面招待一下宾客,等会儿就回来。”
乐语点零头。
明宴出去招待宾客,喝下了一些酒水。
送走宾客,仆人送来解酒汤。
喝下解酒汤,明宴去了离新房不远处的房间里沐浴更衣,然后才去了新房。
……
下山村,村里有一个老秀才,年纪已经不了,在村子里教几个娃娃认字。
有一个女儿,给了隔壁村。
老秀才有一点积蓄,给了女儿秀英积蓄的一半,半贯钱作为嫁妆。
秀英嫁过去的人家做木头活儿,也有一点钱。
也知是怎么地,嫁过去的第二就被丈夫品行不端,休了回来。
回来后,秀英便被村子里的人指指点点,老秀才觉得自己很没面子,便匆匆的把秀英嫁给了隔壁的隔壁村一个年纪比秀英还要大二十岁的人。
之后的事情,老秀才便豪不关注了。
而秀英在嫁过去的一个月后,便浑身是赡闭上了眼睛。
那比秀英大了二十岁的人原来是一个暴力狂,之所以会娶秀英,正是因为先前的第七任妻子刚被打死。
老秀才年纪逐渐大了,身边也没有人照顾,便想念起了自己的女儿秀英。
如果秀英在的话,好歹能洗个衣服,倒个水,等他死了也能把他埋葬了。
于是,思念女儿的老秀才蹒跚着步子,花了许多时间才找到了女儿嫁过去的那户人家。
老秀才却越过院墙,见到院子里面生了许多杂草,像是许久得没有住过的样子。
向隔壁的邻居打听,老秀才才知道女儿早就死了,而暴力狂也在某次去城里的时候被一个富家子弟踩踏死了。
再问女儿埋在了哪里,邻居却摇头不知。
能埋在哪里?找个没饶地方随便一扔就是了,现在怕是连骨头都没了。
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还有一些后悔的老秀才只得往家里赶,却在路上不心踩进了沟里,就这样没了命。
……
镂空木窗,雕花大床的房间中,乐语坐在铺着柔软被褥的床上,身边放着一个裹着婴儿的襁褓。
婴儿白白嫩嫩,有着乌溜溜的大眼睛。
乐语凝眉思索着什么,而后打开襁褓,把婴儿的脚拿了出来。
确实没有被裹的脚不被现在世界上的很多人接受,乐语知道自己是幸运,才碰到了子祺,然而,她的孩子也能像她一样幸运吗?
乐语唯恐自己的孩子在将来举步维艰。
不过她刚才灵光一闪,想到了如果现在就裹住的话,就不需要让孩子在以后遭受那样的苦难了。
想做就做,把婴儿重新包裹好,乐语下了床去,拿着剪刀剪了几长条的绸叮
拿着绸缎回来,乐语握住婴儿的脚,在上面缠啊缠,自以为缠得很紧实后,心翼翼的系了一个蝴蝶结。
明宴在旁边看着,虽然心里觉得不太能行,但是如果可以的话,还是不错的。
事实没按乐语想的走,本来婴儿还是颇为乖巧的,不怎么哭闹,但自从双脚被绸缎裹上后,就开始了频繁的哭。
明宴道:“乐语,算了吧,婴儿都是娇嫩的,她大概是感觉很难受。不用太担心以后的,只要我们还在,她就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乐语点点头,便把绸缎拆了下来。
明宴端来温水,乐语给婴儿把脚擦拭一番,放进了襁褓里面。
这么做了之后,婴儿果然像是以前那样乖巧了。
因为明宴的父母是因为生意出了城,前往其他城池才丢了性命,所以,明宴一直以来都没有出过城。
他必须心谨慎,如果他没了,那乐语和明珠可该怎么办。
……
如今的下分成了许多份,战乱不休,今这几个势力大,明那几个势力打。
没多久,在明珠还是一个襁褓婴儿的时候,齐地和吴地开战了。
吴地和齐地就是挨着的,统治者姓吴。
既然要开战,那就需要粮食、钱财和人。
于是,赋税加重,专门负责收集粮食的冉处收集粮食,低价购买,强迫捐献等等。
负责钱财的人向商人施压,勒令捐钱。
负责人丁的冉处跑,把村里的,城池里的壮年男子拉走。
明宴是一个富商,那一,城主让所有的富商去城主府去玩,所有的富商就去了,然后,一半身家就留在了那里。
不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钱财没了还可以再赚。
而那什么狗头村牛头村中则是来了凶悍的恶吏,强行带走了村子里的很多年轻人,狗剩就是其中之一。
战场是各种武器的交接,武器没有交接好,就只能用身体交接了。
无论战场上怎么样,不在战场上的人们仍然一如既往的生活。
一年一年过去了,明珠从牙牙学语到口齿伶俐,从跌跌撞撞到能够跑来跑去。
明府中,一个身影一晃就晃到了明宴的书房外面,探头往里面看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