纣王的话说完,大殿内所有人都看向了伯邑考。
白毅涛匍匐在地上,浑身颤抖,声音哆嗦着说到:“大王!我是希望父亲能够返回西岐。但若是要用我的姓名,这确实难以从命。”
大殿内,不仅是纣王和妲己,一旁的费仲尤浑二人也是大吃一惊。
伯邑考给他们的影响一直都是刚正不阿,虽然只是车夫的身份,但却对很多暴政表现出不满。
纣王原以为,妲己这样一激,伯邑考就会发作,然后在显庆殿里表现出刚烈的一面,这样一来他们就能用当面冲撞大王的罪名,顺理成章的直接把他杀掉。
可白毅涛却是表现出软弱和耍赖的一面,委婉地拒绝了妲己提出的建议,甚至连自己父亲的命都不在乎一样。
“伯邑考?你不怕孤杀了你父亲吗?”纣王问到。
“回大王!我父亲久居羑里,生活困苦,而且年事已高,本就没有多少时日。而我姬考居伯邑之位已经三十年,始终没有机会成为继承诸侯爵位。大王若是杀掉我父亲,那姬考将会继承西伯侯之位,届时定能更好的为大王效力!”
伯邑考的回答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你就不怕我连你也杀了吗?”纣王又问。
“大王不会杀我!”白毅涛抬起头来,说到。
“为什么?”
“考不才,久居朝歌,见识到商王朝之强大,商军之威武。即便回归西周不毛之地,亦不敢于商为敌。然吾弟发则不然。发久居西岐,自视甚高。如今只是代管西岐,若继承侯爵之位,难保不会对大王不敬。”
听到这一番话,坐在大殿上的纣王哈哈大笑,看向怀中的妲己,问到:“美人,你觉得那个伯邑考说的可是真话?”
“大王,我觉得伯邑考为人,应该不是那种不顾父亲生死的人。况且,连父亲的生死都能不顾,又怎么会顾及大王的威严呢?”
妲己的话可以说是句句诛心,恨不得纣王当场就杀掉伯邑考才放心。
而这也正是妲己的策略。
为了击溃商王朝这个任务,她必须暗中让周围所有的诸侯国都与殷商交恶,让帝辛触犯众怒。而让殷商与西周发生间隙的关键,就是要让姬昌或者姬考死在朝歌。
如果两个人都死在这里,那是最好不过。就算是只死一个,也能达到她的目的。
其实,死哪一个并不重要。
“娘娘,您的这番话,姬考无法接受。”白毅涛说到。
“伯邑考,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妲己眯起眼睛,看向跪在下面的伯邑考。
“娘娘,您只是想要知道我对于殷商的忠诚,既然如此,那就让我永住朝歌,长伴王侧。就算一辈子给大王驾车,我也愿意!”
白毅涛可以说为了活下去,已经放弃了生为人的尊严,以最低的姿态面对这纣王与妲己。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不确定自己能否活下去。在这个吃人的年代里,在那些位高权重的人眼中,他们这些人的生命是最无关紧要的。
“伯邑考,你说你想要永远留在朝歌?”
纣王眉头一皱,难道这个伯邑考真的没有野心?
“回大王!我在朝歌里还有亲密好友,可回到西岐之后,反而人生地不熟。想必那里的官员们也不希望我回去。还请大王恩准!”
“伯邑考,有人说你最近和驿馆的黄辉十分亲近,难道你说的亲密好友是他吗?”妲己问道。
“娘娘!臣与黄辉大人情投意合,相见恨晚,如今在驿馆里,每日得到黄辉大人的照顾,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坐在旁边的尤浑则是哼了一声,他可是知道,黄辉是不可能同伯邑考成为朋友的,两个人不论是性格还是爱好,都相差太多。
但是,尤浑信不信并不重要,因为纣王和妲己似乎相信了此事。
“那么,如果让你在你这个亲密好友和大王的命令之中选择,你会选择谁?”妲己不怀好意的问到。
“那当然是大王的命令!”白毅涛毫不犹豫的回答。
“如此,那就派人把那黄辉杀了,然后做成肉饼,给姬昌送去!”妲己突然说道。
“娘娘,您这是何意?”白毅涛突然表现出紧张的神色,似乎把黄辉杀掉要比把姬昌杀掉还令他伤心。
坐在大殿上的纣王也很奇怪,为什么伯邑考会有这样的反应。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传令的太监从殿外小跑着进来,在纣王的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
“哦?宣他进来!”纣王似乎是听见了一个很意外的事情,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是!宣西周特使,大夫散宜生求见!”
听到这话,白毅涛一直提着的心总算稍微放松了一些。
散宜生就是他让姬昌找来一起救人的。
没过多时,一个六十多岁,留着长须的老人缓步走上殿来。
众人都注意到,他的手里拿着一张羊皮纸。
“臣散宜生,拜见殷商帝王辛!”
老人十分恭敬的跪拜行礼。
“散大夫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不能等到孤酒宴完毕之后再说吗?”纣王用略带怒意的语气说到。
“回大王!臣奉代管西周的西伯侯姬昌次子姬发之命,面见大王。目的是希望大王能够放西伯侯离开羑里,返回西岐故土。为表示姬发公子的一片孝心,愿意让出骊山以东全部土地。”
此话一出,纣王的眼睛都瞪大了。
自从姬昌成为西伯侯之后,西周的地盘扩大,他可都看在眼里。只是因为东面的蓬莱国造反,北海各地诸侯起义,才让他无暇顾及西面。
如今,西周既然愿意让出骊山以东的土地来换姬昌回去,这又是什么阴谋呢?
突然,纣王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于是问到:“散宜生,孤问你。你此行只是为了西伯侯而来吗?”
“回大王,正是!”
“那伯邑考呢?”
“伯邑考大人乃是西周在朝歌的质子,理应留在朝歌。”
此话一出,显庆殿上安静无比。
这种令人压抑的安静足足持续了接近一分钟,然后纣王又问道:“散大夫,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回大王,是地图!”
大殿再度安静下来。
“散大夫刚来朝歌,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而且此事关系重大,明日你去龙德殿,与诸位大臣一起商议此事。”
纣王说话的语气都略微缓和了一些,没有了之前那样的强硬。
“是,大王!那臣先告退休息!”散宜生听得出来,纣王的言语已经有所松动了。
他留下地图,然后倒退着离开了显庆殿。
“今天,咱们之谈歌舞!”纣王十分开心的举起了酒杯。
一旁的宫女继续奏乐,那些舞女们也继续跳舞。
白毅涛也松了一口气,他的命今天又保住了。
只是不知道,下一次又会是怎么样的危急,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不过,罪魁祸首还是那妲己。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如果能够摆平妲己,那么他在朝歌也会安全许多。而摆平妲己的机会,不就摆在眼前吗?
“大王,娘娘,臣今日身体依然不适,希望能早点回驿馆休息。”白毅涛这时说到。
“既然如此,伯邑考就先回去吧!”
“是!另外,教授娘娘琴艺的事情,不知……”
妲己也是绝顶聪明,伯邑考这样一说,她自然也就明白,这时他有话要对自己说,于是说道:“等伯邑考身体好些再进宫授琴。”
“是!谢娘娘!”
白毅涛拜谢完,也匆匆退出显庆殿。
等白毅涛一走,殿内已经没有了外人,纣王这才问道:“费仲,你觉得此事如何?”
费仲站起身来,向纣王一拜,说到:“大王,此事很是蹊跷。姬发只说要接回姬昌,却不提姬考,看来传言他们兄弟不和,是确有其事。”
纣王也点了点头。
得到了纣王的称赞,费仲心里十分高兴,他继续说到:“而这几年,虽然姬发也一直有派臣子来求情,但散宜生乃是西周上大夫,如此高的官职作为使者,还是第一次。再加上还要献上土地,这其中肯定有更多理由。”
“那你觉得,理由是什么呢?”纣王问道。
“这……”费仲想了想,说到,“臣愚钝!”
纣王低头看了看妲己,问道:“美人,你说呢?”
“那自然是姬昌天命将尽。”
纣王满意的点了点头,见费仲还是满脸疑惑,便说到:“姬昌如果死在羑里,那么伯邑考将会继承西伯侯爵位。到时候姬发可就没有任何名分了。而如今,姬发已经做了七年名义上的西伯侯,如果真的把这些年经营的西岐送给一个没见过几次的哥哥,你觉得会他心里会怎么想?”
费仲豁然开朗的说到:“那自然是不乐意。而只有让西伯侯回西岐,才能让姬昌重新立储,姬发才能名正言顺的成为西伯侯。”
纣王满意的点了点头。
然后,费仲又疑惑的问到:“可是,大王,这样一来我们想要牵制西岐的办法就没了啊!难道现在让姬发再送质子过来吗?”
不料听了费仲的话,妲己却是轻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