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外的土墙并不高,以至于程不焕只用了三层力气便轻而易举地落进了院坝。
他环顾着四周,只见脚下由青石砖铺成的院坝不时浮现出十余枚积满雨水的足印。
这些足印有深有浅,应是长年累月的踩踏所致。想来邓峰在远离金刀门之后,每晚都会在此操练,从未让功夫落下过。
循着这些足印一步步向邓峰的左厢房摸去。尽管距离护卫们看守着的庭院大门足足还有二三十步的距离,但程不焕依旧催使着流云拜月努力将脚掌踩落雨水的声音掩盖到了最小化。
毕竟门外的护卫一眼都能看出是已经生出内力的内气境高手,听声之术早已练得出神入化。如若不是程不焕习得流云拜月轻功造诣不错,恐怕方才在竹林之地时便被那一干护卫发觉了。
程不焕谨慎摸向厢房之外,只见陶屋的大门俨然通过门栓禁闭着,唯有左侧的厢房留着人身大小的空缺,应是邓峰的主卧房无疑了。
细细打量着半开的厢房窗户,程不焕将目光透过窗沿向屋内狠狠一扫。确认屋内确实空无一人后,他这才全神贯注地鱼跃而入。
用流云拜月将自己的落地声降到极低,程不焕一番行云流水的动作丝毫没有惊动到庭院外的护卫。
“看来这玄阶中品的高级身法,不愧是无数外放境甚至少数神聚境高手都梦寐以求的宝贝嘛。”
程不焕欣喜地缓了口气,随后将目光转移在了邓峰的卧房四周。
作为清水县霸主般存在的人物,邓峰卧房内的陈设倒是与他的身份格格不入。
一个三尺高的靠墙木床,床榻两侧分列着两个七尺高的木柜,木柜四周只一个圆木桌,一些零零散散的书籍,仅此而已。
轻声翻动着邓峰卧房内的所有抽屉无果后,程不焕最终便把目光聚焦在了床榻两侧的七尺木柜上。好在这两侧的七尺木柜并不能上锁,否则他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将木柜中层的抽屉缓缓抽出,微小的摩擦声瞬间吓了程不焕一跳。好在屋外的雨水声成功将这微小的摩擦声掩盖住,这才未让庭院外的护卫们有所察觉。
可惜程不焕翻开的木柜只有一些诸如金刀门外门弟子制服以及磨刀石人皮面具等散在的其他物品。程不焕没有犹豫,将其全部收入囊中后又继续翻动着其余的抽屉。
皇天不负有心人,再翻出第三个木质抽屉时,一股股淡淡的药香瞬时从木柜中传来。程不焕定睛一看,竟然是三支大小不同且形状各异的小药瓶。不用多想,其中肯定有一支是用于驱散寒气的祛寒丹!
“诶,这又是麻玩意儿?”
程不焕一边小心翼翼地将三支药瓶全部揣进衣兜,一边却又将目光聚焦在了木柜中的两本纸质书籍上。
只见最上方的蓝色书籍被一干护套所包裹,两个巴掌大小的书面上赫然印着银刀刀法四个大字。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主角光环吧。”
看着银刀刀法四个大字,程不焕顿时两眼放光,欣喜若狂。同时马不停蹄地起身拿起木柜中的两本秘籍,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两本藏在柜中的武学秘籍俨然就是邓峰赖以成名的“最强绝学”了!
不过程不焕因为太过于激动,在拿起武学秘籍的一瞬间意外触碰到了木柜的底部。
手掌触碰木柜的声音虽说不大,但却让缓过神来的程不焕暗叫了一声不好!
“有动静!”
洞察到邓峰卧房内的动静,门外数位内气境武者瞬间彼此面面相觑着。
帮主一早就前往议事堂处理帮中事务了,且在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地交代他们看守住卧房内的东西。倘若出了什么意外,他们实在吃罪不起。
想到这里,面面相觑的内气境护卫们不再有丝毫犹豫,当下齐刷刷冲进庭院。毕竟帮主邓峰的怒火,可不是他们这些刚刚晋升内门弟子的内气境初期武者所能承受得住的。
小心翼翼拨开陶屋的门栓,一干庭院护卫立即鱼贯冲进邓峰的厢房。而此时来不及闪躲的程不焕,赫然暴露在了众护卫的眼帘中。
看着眼前不知所措的程不焕,领头的那位络腮胡子壮汉先是大吃一惊,随后咬牙切齿地大喊道:
“毛贼,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竟敢擅自偷进帮主卧房!”
“兄弟们赶快把他拿下,倘若帮主丢失了什么宝物,咱们可担待不起啊。”
络腮胡子壮汉话音落下,其余几位护卫瞬间朝程不焕蜂拥而来,一个个凶神恶煞,恨不得将程不焕生吞活剥才痛快。
“呵呵,再见!”
千钧一发之际,程不焕不再犹豫,仔细回想着脑袋里根深蒂固的轻功身法。一个腾跃之间,便瞬间冲出了足足有着一人半高的卧房,直将卧房上的瓦片撞得噼啪滚落在地。而他自己也死死地摁着撞击瓦片的脑袋,吃痛地朝着董十三的药铺逃去。
“都还愣着干啥啊?快追啊,再不把他追回来,咱们可就大祸临头了!”
看着卧房上空被程不焕强行撞开的缺口,屋内的一干护卫先是不可思议地凝视了数秒钟,随后才在率先反应过来的络腮胡子护卫的提示下纷纷回过神来。
“他娘的,那贼人轻功这般高强,咱们咋追?”
回过神来后,其余几位护卫瞬间如同看傻子一般紧盯着络腮胡子壮汉。
“按我说啊,咱们帮主的轻功都没刚刚那小子这么好。当务之急,还是早点将此时禀告给帮主。反正那贼人轻功绝顶,如此说来,这事也不能完全怪在咱们身上啊!”
几个护卫在卧房内一阵商议,随后留了两个护卫在案发现场看守后便齐齐赶往银刀派的掌门议事厅通知邓峰去了。
“他娘的...看来光有轻功还是不管用啊。”
相比于护卫们的惊讶与不可思议,此时冲出庭院的程不焕只有一个感受,那就是疼!
因为没有修炼任何内功以及增强肉身的炼体武技,方才程不焕冲出邓峰卧房的一刹那可是完完全全撞在了脑袋上。程不焕轻轻一摸头,手上瞬间渲染着脑袋上沾染着雨水的鲜血。
脚下催使着流云拜月强忍着疼痛奔袭了约莫两炷香的时间,董十三药铺的牌匾便再次出现在了程不焕的双眸里。
他强忍着脑袋上传来的疼痛,在一众武者千奇百怪的目光下进入了药铺。
此时坐在掌柜位置上的董莹莹也正好看见满脑袋是血的程不焕,不过当她想要叫住程不焕为其医治伤口时,后者却早已涌入了程霜儿的厢房。
“哥!你...你怎么啦!”
厢房里的董十三此时恰巧在为程霜施针控制寒气,当看到脑袋上满是鲜血的程不焕的一刹那,满是激动的程霜儿瞬间哭成了泪人,一个劲儿地打量着程不焕脑袋上的伤口,生怕自家哥哥出什么意外。
没有理会床榻上的程霜儿,程不焕艰难地从衣兜中拿出从邓峰卧房内获得的三瓶丹药,满怀期待地看着此时满脸遍布着惊骇之色的董十三:
“董神医,您看看...这三瓶丹药中可有你要的祛寒丹?”
董十三愣了愣神,刹那后才反应过来,当下迈着稍显老迈的步子大步流星地走到程不焕身边,用着欣赏且肯定的语气激动道:
“不错!正是中间这蓝色药塞的瓶子!小子,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啊!”
董十三看向程不焕的目光充斥着赞叹甚至钦佩。从谷中出入江湖二三十载,这程不焕绝对是自己遇到过的最让他震惊与欣赏的年轻人。
而董十三话音刚落,程不焕心中悬起的石头也在此刻彻底落下,一直用强大精神力强撑着的大脑神经此时立即回到了休眠状态,整个人应声而倒,瞬间摊倒在了地上。
“哥!”
此时的程霜儿哪见得了这一幕,当即不顾扎在身上十余根的银针,忍着剧痛从床榻上跳起,梨花带雨地来到程不焕身边。
“放心,你哥哥没事,只是脑袋上受了撞击留了不少血,暂时昏迷了过去。”
耐心地安慰着一旁情绪激动的程霜儿,董十三随后不敢耽搁,又吩咐着门外的董莹莹与自己一同将程不焕抬到了药铺更里侧的僻静厢房,对其进行简单的调理诊治。
与此同时,顺城街银刀派,帮主卧房中。
看着曾经装着武学秘籍以及丹药而如今却空空如也的木柜,身高九尺的邓峰瞬间气得脸色煞白,一巴掌狠狠打在了身边的干瘦护卫脸上:
“没用的废物,一群内门弟子看一个卧房都看不住!是谁偷走了我的秘籍,老子...老子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
此时的邓峰怒火冲天,牙缝中狠狠挤出一抹杀意。恨不得马上将盗走自己丹药以及秘籍的贼人碎尸万段!毕竟被盗走的几样东西,可都是他最为贵重的几件家当了。
强捂着脸颊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挨了打的凸眼睛护卫至始至终都不敢抱怨一声,声怕一个不小心便被近乎于暴走的邓峰当成发泄的工具。
不过此时邓峰身后一位手持羽扇的儒雅之人却在此时轻声替一干庭院护卫辩解道:“帮主息怒,以属下之见,这件事儿的确不能全怪他们。”
说话的儒雅人乃是银刀派副帮主杨常,自银刀派创立之日起便开始辅佐邓峰。虽说其武艺不精,但因擅长出谋划而策屡屡受到邓峰的赞赏与重用!这银刀派之所以能成为清水县三大势力之一,与杨常的出谋划策亦是分不开的。
“哦?贤弟此话怎讲?”杨常话音刚落,邓峰便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对于杨常的建议,他向来是来者不拒的。
“启禀帮主,依我之见,这贼人一定是个轻功造诣颇深的高手。而且在咱们清水县,恐怕没有人的轻功造诣能够胜过他。”
杨常说罢,邓峰当即认真地思绪起来,随后看着卧房上不时飘进雨滴的空缺处赞同性地点了点头。试想要从这么高的地方平底跃起,若非勤学轻功十余载,绝对是异想天开。”
正在邓峰细细思索之际,杨常又仿佛想到了些什么,当即补充道:“属下今日倒是听说咱们清水县内出了位轻功卓绝的大盗,恰巧在两个时辰前刚刚偷走了陈世昌家的五百两银票。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二人恐怕就是同一人!”
“哦?!”杨常话音落下,邓峰顿时大喜过望,当即对身边护卫吩咐道:
“如此甚好!你们不是说亲眼目睹过那贼人施展绝顶轻功的风采吗?那好,我就给你们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三日内找到这贼人的下落,我一定要将其千刀万剐碎尸万段,若是找不到...哼!”
邓峰冷哼了一句,随后便带着身后的杨常大踏步而去。只留下屋内的一干护卫们在原地瑟瑟发抖,半天缓不过神来。
他们都知道,如果三天之内找不到方才的贼人,那么被千刀万剐碎尸万段的就将会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