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感觉面前的女将心如明镜，虽然自己的理由很充分，但更深层次的缘由，还是能被他一眼看出。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抱歉大人，小人怕死，被吓昏了头脑。”

看到江流被包扎的情况，女将大概能想到当时的场景。“罢了。”

“以后想清楚一个道理，你既然选择了加入巡风卫，究竟应该相信它，还是应该去猜疑它？

“巡风卫受我调度，如果你信不过。之前加入迅风卫的意义何在？有朝一日做个内鬼？前面的表现都是这演戏吗？

“你让战友向我求救的目的是什么？是相信我，不是吗？”

江流表情惭愧地垂下了头，“是！大人，小的谨记。”

这的确是他之前的一些想法，所以他才会向兵丁求助。然而那一晚的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那种死亡、绝望的感受不会从脑海中祛除，身上的伤口也远远不会消失。

她没有经历过这些，没有在猫口之下颤抖、喘息、嚎叫，永远也无法知道那种感受。

江流经历过，所以他的心境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他只记得自己在苦苦的等待、煎熬，最后是自己拿着刀，走向了笼子。

直到最后，也没有等到女将到来，尽管她当时不在。所以谁敢保证自己求助的人能永远在线呢？

这次她人不在线，下次她心不在线，意不再线。

石楠没能把他抢走，短暂地“逃出升天”之后，他又回到了武尺君魔爪之中。那对于江流来说才是真正的炼狱，见不到任何光亮的那种。

虽然武尺君提了拜师之事后，再没有对他出手。

但，道理已经教给他了。

想活命，就只能靠自己。如果在大堂上，江流求女将出头，答应了还好，没答应呢？

再者，就算他当场冲撞武尺君，对方一路之下，拼着得罪女将把他杀了。他又找谁说理去？

女将这次为他报了仇，下次也可能为他报仇。但江流要的是活命，要报仇有什么用呢？给尸体出气？

选择妥协，后事不知，至少当时能留有一条命在。

如果他一开始就没把女将当成自己后盾，明确自己这个小兵的身份。那他就会像武尺君说的那样，识趣点，把拜师的名额让出去，可能后面就没那么多事儿了。

当然，武尺君那种小人会不会放过他也得另说。至少，思路应该是这样。

现在江流想明白了。对于女将，自己可以拿她当美人，当好人，当善人，当恩人。但绝不能拿她当做可以寄托性命的一切。对任何人都是如此。

因为就算没有她，自己总得活下去。

……

女将走出门外。

江流也跟了出去，一直跟到附近的一座小丘上。

凉风习习，女将找到一处斜坡，缓缓坐了下去。

夜色真美呀！

“坐下，别挡着风了。”

“是。”

“唱首歌吧！”

江流点了点头，轻轻唱起那首熟悉的旋律：“谁能告诉我，有没有这样的笔，能画出一双双，从不流泪的眼睛……”

“以后跟我老师学吧。”

“？”江流露出疑惑的表情。

“上次在院里，那个老人。他是教我文化、礼仪、道理的老师，同时还教给我了剑术。他现在还是一位老师，就在山的那一边，负责山下小孩的启蒙教育。”

她希望江流和她一个老师，能有更多相近的思想，相近价值观念。而不是与她期望中相背的一个人。尽管江流的价值观已经稳固了。

“普通的小孩也学剑吗？”

“不是，普通的教育里不会有这项课程。和南古老人这类高手比起来，他的剑术也算不上高明。”女将看了看江流腰间的刀，“但他能教会弱智如何抵抗。”

江流点了点头。或许这样也不差。

“周围的小孩上课你可以一起听，当然，你不能想几岁小孩那样要求自己。否则你得等几年才能完成学历。”

“多谢大人厚爱。”江流平静地吹着微风，眼前这女人，那么的相近，又是那么的遥远。

“好了，回去休息吧，明天记得找人上药。”

江流的上衣和绷带，还是血淋淋的。

异世界的细菌、真菌以及病毒啥的，好像并不怎么厉害。所以女将也不怎么担心江流伤口感染。认为睡觉休息是比包扎处理伤口优先级更更高的事儿。

……

第二天一早，江流找的了学堂的位置。附近的小孩都还没怎么来，老师也是。

不久，那天的老者出现了。

“山外对吧。”

“是的，你也可以叫我江流。”

“还是山外吧，大家好像都这么叫。”老者笑了笑，“我叫松阳。”

“松阳老师好。”江流想到之前看过的一步动漫，里面有个老师好像也叫这个名字。后来好像成了一个BOSS，不知道这老师会不会也那么牛。

“你的情况我都听说了，年龄有点大了，那就趁着其他学生来之前给你补补课吧。”

“有劳老师了。”

“第一堂，礼仪：平白无故对着女性唱歌、吹口哨，都属于耍流氓。低位者向高位者吹口哨，也被视为不敬。所以当初他打你，是有理由的。

这话像是在说江流该挨打，但江流倒是没有任何情绪，继续倾听。

“但很多情况也例外，比如说你是被要求的，或者是展示某项技能的时候。所以说，他那天可以叫停你，当放着域主的面羞辱你，在当时的场景又是说不过去的。”

江流明白了松阳的意思，这就是异世界的礼仪。

“但他比你强，他打了你，你还得爬起来唱歌，这既是文化的一部分，也是道理的一部分。其实从这点来说，你已经很懂这边的道理了。”

江流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不过这些都是变通的。礼仪有市井的、江湖的、官场的、皇家的、以及修道界的。而道理，又分好人的、恶人的、高明的、拙劣的，没有固定的规则，但有无数过的案例供你分析。”

这些倒是和地球差不多，都是一些需要不断积累经验的课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