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西陵渡(1 / 1)薄雾掩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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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午后,微风吹过水面,泛着凌凌波光。船行中,影子划过水面,割出道道涟漪。远处村庄鸡鸣犬吠,河边有孩童追逐,垂柳直入水中,鱼儿静在水中,仿佛置身空灵。

画面美不胜收?不不不。

“十里乡无人烟,三山六水西陵渡。”这里是乱世中无数盗匪中微不起眼的一个小贼窝。

七条小船徐徐靠岸,孩童们立刻围了上来:

“涟儿姐,今天又有什么好吃的?”

“涟儿姐,有没有上次的那种蜜饯?我还想吃。”

“涟儿姐,我要上次的花布,让娘亲给我再做一身衣裳。”

船上先跳下来一个女子,一身劲装,鹅蛋脸,束腰带,头发盘起绑着黑色发带,手中一柄剑,腰间一根鞭。她笑嘻嘻的给孩童们分发小礼品,眸子清澈,笑容灿烂。

一个鹤发白须的老人,拄着拐杖上前,神色担忧问到:“涟儿啊,你今天又劫了什么人的货?”

女子听了,指着另一条船对孩子们说道:“都去那边,让小三哥和小五哥给你们分好吃的。”孩子们听了,都欢呼雀跃的涌向另一边。

名叫涟儿的女子收敛了笑容,对老人说道:“爷爷,今天劫的还是官船。”

老人闻言既懊恼又害怕的说道:“糊涂啊!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官府纵然不是东西,你也不能回回挑他们下手啊!这时间久了,定是要被追捕的!”

李涟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咱们这西陵渡口三山围绕,易守难攻,我不怕他们。”

“罢了罢了!你自己做主便是。”老人摇摇头,叹息了一声说道:“上次你捞回来的那两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李涟说道:“我正要去看看。”说罢向老人行了一礼,便带着人往村里走去。

渡口人影晃动,热火朝天。

村后的一座院子里,一棵巨大的槐树下,一个白衣少年躺在简易版的太师椅上,脚尖踮的一摇一晃,蒲扇盖着脸,挡住透过叶子的阳光。旁边石头上放着一壶茶,冒着淡淡的气。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

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

少年念诵完,摸索着到了一杯茶,轻酌一口,嘴里发出“啧”声,十分惬意悠然。

摸索着放下茶杯,少年似乎摸到蛇一样的物件,惊的跳了起来,蒲扇都落在地上。定睛一看,原来是根鞭子,涟儿正凶巴巴的盯着他。

“我说小姐,你下次来能不能有点声音,还有,不要把你的鞭子到处乱放行不行?哎呦我的心脏啊!”少年二十左右的年纪,捂着胸口,显然被吓得不轻。

李涟毫不客气的坐在太师椅上,盯着少年说道:“你倒是清闲,伤可曾养好了?”

少年闻言立马捂着胸口,蜷缩着身子表情痛苦的说道:“哎呦,近来总是感觉乏力,伤口隐隐作痛,估计还没好。”

李涟看着他装出来的样子,假的不能再假,忍住想抽出剑砍死他的冲动,问道:“那你总能干点杂活吧?就天天这样闲着?我们西陵渡不养闲人。”

少年听了赶忙说道:“我可以给你们出谋划策,还能规划村子的规模,首先就要修建厕所,我老是看到村子里的人,不管大人小孩都随地大小便,这怎么行呢,合理利用起来,就是上好的肥料啊,还能清洁卫生。”

李涟听了终于忍不住了,起身拿起鞭子就抽,疼得少年哇哇乱叫!

“我让你出谋划策!让你修什么劳什子的厕所!让你躺着喝茶!”

“小姐,你不能这样!你这是非法强迫劳动!我要告你!”

李涟听了,手中的鞭子停下,快要被气笑了,恶狠狠的说道:“告我?我把你从河里捞上来,给你吃给你穿,让你躺在这里晒太阳,你竟然想着去官府告我?”

少年连忙说道:“以后我跟着你们上船打劫还不成嘛,快别打了,疼死了!”

李涟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少年,眼睛里充满了鄙视和怀疑:“你提的动刀吗?”

少年谄媚的陪着笑说道:“摇撸总是可以的,实在不行给你端茶递水也行。”

二人闹腾了半天,涟儿也累了,问道:“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少年小心翼翼的走近点说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我叫唐月轻,来自几百年后……”

“好你个滑头的懒汉!我还来自几千年后呢!”李涟闻言又怒不可遏,唐月轻自知跟这姑奶奶讲不通道理,赶忙摆着手说道:“行了行了,我说,我说还不成嘛!我本是关陇人氏,逢着兵变,家中遭了难,带着妹妹一路流浪到中原,不想又路遇歹人,我们兄妹俩跳了船,才被你救起,到了这里。”

李涟听了,放下扬起的鞭子,不确信的看着唐月轻,问道:“此话当真?”

唐月轻肯定的点点头:“千真万确!”

李涟脸上神情变换,最终还是作罢,说道:“我看你也像个读书人,待你伤好了,便送你出去,去考个功名也好,免得在我们这荒山野岭虚度光阴。”

唐月轻急了,赶忙说道:“不不不,我对功名不感兴趣,小姐,你可千万不能赶我走,出了这村,我就无家可归了!”

见李涟没有反应,唐月轻赶忙扔出感情牌:“就算不可怜我,你也可怜可怜我那妹妹,她因为悲伤过度,以至于每天都哭泣,都快哭成泪人了!你一定发发慈悲,别赶我们走。”

话音刚落,一个十六七年纪的女孩,左手捧着油菜花,狗尾草,右手提着个篮子进了院子。

篮子里装的是草莓和青桃,头顶带着一个用柳条和牵牛花编的花环,长发散在肩膀,花裙子迎风摆动,脸上有一点点婴儿肥,嘴角上扬,“咯咯”的笑声传遍小院,眼睛弯成了月牙,就像是一只花丛中飞出来的蝴蝶。

李涟转过头,看着唐月轻问道:“悲伤过度?”

唐月轻尴尬的挠挠头,说道:“古人说,乐极生悲,自然也有悲极生乐,这个可以解释。”

女孩跑过来,笑吟吟的把花递给涟儿:“涟姐姐,送给你。”

李涟一愣,眼睛看向别处,不好意思的搓搓手,伸手接过来。女孩又在唐月轻眼前晃了晃草莓和青桃:“哥哥,你吩咐我帮你找吃的,我给你摘来了。”

唐月轻拼命的给她挤眼睛,女孩才反应过来,犹豫的说道:“啊,那个……哥哥你要治病的药材我给你拿来了,那什么,我先去洗菜了,咱们一会见,一会见。”说罢一溜烟的跑出了院子。

唐月轻双手背负着,看着女孩离去的背影说道:“歌笑这孩子,就是淘气,明明是药材,非要说成吃的,不过也不能怪她,这药材确实像吃的。”

李涟喝了杯茶,轻轻拿起鞭子,越过唐月轻走到院门,把门轻轻的关上,放下了门栓。转身走向唐月轻。

唐月轻依旧背着双手,表情悲壮的看着涟儿说道:“别打脸。”

整个村子都响起杀猪般的哀嚎,吓的孩子们都跑回了家,村里路边坐着的几个老头听了摇摇头,捂着耳朵,移到远处继续晒太阳。

建隆元年,夏,夜。

唐月轻摸着屁股,轻轻一碰就钻心的疼,心里早不知道划了多少圈圈,诅咒这个恶毒的女人。

“哥,吃饭啦。”

唐月轻一瘸一拐的走出房子,坐在院子中的槐树下,屁股刚一沾石凳,疼得立刻跳起来,哀嚎不止。

“鬼叫什么!坐下!”李涟端着菜过来,看着唐月轻就不爽,一个大男人,好吃懒做不说,还没有一点血性,轻轻几鞭子就叫成这样,没出息。

唐月轻委屈的坐下,唐歌笑端着最后一碟菜放下,三个人便坐了下来,一起吃饭。月亮渐渐爬上树梢,银辉遍地,小院像披上了一层霜。

唐月轻问道:“涟小姐,咱们……”

“我姓李,不姓涟。”李涟头都没抬的说道。

“李小姐,咱们……”

“一口一个小姐,你当我是青楼女子吗?!”李涟一拍桌子,手就要伸向腰间的鞭子,唐月轻急忙说道:“李姑娘!李姑娘!”

李涟盯了他半天,最终又拿起筷子,继续吃饭。唐月轻见状,小心翼翼的问道:“李姑娘,咱们的皇帝是谁,你知道吗?”

李涟白了唐月轻一眼,随意的说道:“不知道。”

这……

唐月轻傻眼了,什么朝代都不知道……这怎么玩?

唐歌笑慢慢吃着饭,问道:“涟儿姐,为什么这个院子就你一个人住啊?”

李涟吃东西的动作慢了下来,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继续吃饭,边吃边说道:“我父母去的早,爷爷和二叔他们又不喜欢我,便一个人住。”

唐月轻忍不住问道:“那为什么那些水……水上的好汉都听你的?”

李涟说道:“我爹以前是水贼,收录了不少难民和流浪的人,后来我爹被官府设计害死了,手下的人也都树倒胡松散。不过还有一些心腹没有走,护着我到了这里。”

唐歌笑疑惑的说道:“那为什么,你爷爷他们不喜欢你呢?”

李涟无所谓的说道:“当年爹有钱时,没亏待他们,后来官府追查,牵扯了他们,便无奈的跟着我来到这里,谁知他们却心怀不忿,总觉得是我们一家害了他们。”

唐月轻看着这女孩,十左右的年纪,却失去双亲,其他的亲人也都不待见,也是个可怜人。

吃完饭,收拾了碗筷,三人便坐在槐树下乘凉,李涟躺在唐月轻拼起来的太师椅上,一摇一晃,颇为享受。唐歌笑坐在一旁的藤椅上,笑着给李涟喂草莓,摇晃着椅子,两个女孩像姐妹一样,亲密无间。

只有唐月轻坐在石凳上,隔的屁股疼。

萤火虫绕着大槐树,月亮渐渐隐去,满天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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