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皑皑,满城银霜,小五拉着新的货物到了登临意,说是李涟打算在庄子里过年,让唐月轻和小五歌笑一起采买些东西回去,她庄子里还有些事走不开。
唐月轻带着小五和七个手下买了整整辆车的年货,有腊肉,生猪,鸡肉,蔬菜,还有一大堆红纸,用来写对联和剪窗花,还有不少布匹,托高家的关系从北方来的商人那里买了四百多匹马,庄子里专门制作蜂窝煤和蒸馏酒,所以不需要再单独买煤炭,一切收拾妥当,唐月轻和歌笑坐在马车里,小五率领数十人骑马护卫,浩浩荡荡回到了庄子。
远远的看到庄子,唐月轻已经惊掉了下巴,这规模都快赶上一个县城了,周围七个村子都并在一起,到处都是新修的房子和道路,有些地方还在热火朝天的忙碌着,大雪中修建房屋,炊烟袅袅。唐月轻探出头看着街上的男女老幼,问小五:“小五啊,这什么情况这是?以前不就是个几百人的庄子吗?这怎么几个月时间,就变成这样了??”
小五感慨的说道:“唐公子有所不知,咱们以前还有不少散落在各地的旧部,以及被官府严查,混不下去的同行,小姐散布消息,许多绿林好汉都闻讯来投,多亏了唐公子的奶粉和蜂窝煤炉子,现在小姐把积攒的银两全部拿出来,扩建了这地方,还有不少流落在外的流民来投。杂七杂算起来,这里已经不下四万多人了,而且大部分都是青壮,常年刀口舔血的老人了,小姐说这一来是自保,二来也是给他们一条活路。”
“四万多人……我的天啊……”
唐月轻傻了,李涟到底要做什么?这四万人可不是普通人,他们放下武器就是百姓,拿起武器那就是久经血战的精锐,而且庄子里还有专门的铁器制作,再加上粮食布匹银两……
“你不会是要攻打大名府吧?”一见面唐月轻就把李涟拉到一旁急切的询问。
“你胡说什么呢?得了失心疯了?”李涟皱眉看着唐月轻,这几天不见怎么变傻了?“最近新来了不少人,还有一些重要的头领,我给你引见一下,一会你正经点,别吊儿郎当的。”
“哦哦,我知道了。”
以前唐月轻和李涟他们住的地方,早已经是另一番模样,槐树依旧在院中,干枯的树枝上覆盖着积雪,周围早已是红砖青瓦,俨然气派模样,正堂里人影绰绰,唐月轻在前,歌笑李涟,小三小五紧随其后,进了屋子。
一个大概三十多岁,脸上划出斜长刀疤,满嘴腮絡胡子的大汉豪迈的笑着相迎:“侄女,你来了。”
当看到唐月轻后,他微微愣神,询问的看着李涟,唐月轻上前,当仁不让的坐在首位,李涟示意大汉先坐下,站在唐月轻旁边说道:“诸位,这位便是我们的大当家,唐月轻唐大当家。”
底下分列两旁,坐着四个人,四人背后又站着数十人,包括那大汉再内,众人都惊奇的望着唐月轻,唐月轻微笑着说道:“涟儿,给我介绍一下诸位好汉。”
李涟指着右手两人说道:“这一位是洛阳好汉王津王大统领,这位是山东赫赫有名的好汉杨楚雄杨大统领。”
王津四十年纪,满面春风,一身儒雅的气息,很难想象他是一名落草为寇的山贼。杨楚雄是标准的山东大汉,不苟言笑,虎背熊腰,一看就是孔武有力之人。二人纷纷向唐月轻行礼,唐月轻也起身回礼,这便是效命之意了。
李涟点了点头,手伸着左手两位说道:“这位是关中的好汉张恒远张少侠,他家世代做着马匹生意,这次可是带了一千多骑兵来的。”唐月轻惊讶的看着这年轻人,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居然能在乱世拉起一支骑兵来抢劫,是个人才啊!
那年轻人身材高大,足足有一米,脸上棱角分明,体态壮硕,手上有不少老茧,一看就是常年握刀磨出来的。他起身朝着唐月轻拱手一礼,唐月轻也赶忙还礼。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看不出对方的底。
“这位是……”李涟正要介绍,那刀疤脸的汉子起身爽朗的说道:“咱是燕云来的,做的铁器生意,偶尔买些私盐,抢些官府和辽人的运输队,唐大当家喊我老杜就行。”
李涟无奈的笑着说道:“这位是燕云的好汉杜守言杜大哥。与我父亲有旧。”
唐月轻赶忙拱手说道:“老杜大哥,有礼了。”老杜摆摆手说道:“我等本来无处可去,官府平叛,连带着我们这些江湖中人也遭殃,咱平日爱吃牛肉,结果只是抢了沧州五十头牛,便被一路追杀,听闻我那兄长的好侄女在大名府暂歇,我便带着手下来了。”
王津摸着胡子说道:“如今四方思定,耕牛乃是种地必需的东西,你一口气抢了五十头,官府一急,你自然是要抱头鼠窜了。”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老杜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嚷嚷道:“不就是几头牛嘛,老子赔他银两还不成,非要赶尽杀绝,逼得老子无处可去!呸!你们笑个鸟蛋!”
他这一说,众人笑的更欢了,连杨楚雄嘴角都微微扬起。唐月轻见众人笑够了,说道:“我一介书生,既不会提刀杀人,也不能谋划生计,可诸位好汉既然来了,便是贵客,酒肉,金银,需要什么尽管说,我一定竭尽所能满足各位。若是哪天各位有了新的生计,大可放心离去,我绝不阻拦。”
底下四人听了,齐齐起身跪下,唐月轻一愣,这什么操作?
王津开口说道:“唐大当家,我们这一行,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去投奔他人,可一旦容人收留,便是投靠,绝无其他心思。从今往后,我王津唯你唐大当家马首是瞻,若违此誓,人神共诛!”
其余三人也齐齐喊道:“若违此誓,人神共诛!”
整个大堂除了李涟的人,都跪了下来:“若违此誓,人神共诛!”
唐月轻愣在原地,这他娘,怎么有种梁山的感觉……
正在他愣神的时候,李涟悄悄捅了捅他,唐月轻赶忙下去扶起四人说道:“来了便是兄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从今往后,荣华富贵共享,刀剑弓矢齐抗!大伙看得起我,我也绝不负了诸位。”
几人听了都喜笑颜开,唐月轻吩咐小五大摆筵席,通宵达旦。
第二天一早,唐月轻给堂屋换了个匾,上面写了《聚义堂三个大字,等几人下午酒醒回来时,看到后都颇为赞许。老杜摸着头坐下,对唐月轻说道:“大当家,咱们……”
唐月轻赶忙打断他说道:“老杜啊,咱们现在是要成顺民,可不能在大当家大当家的喊了,这要是官府听了去,又要派兵围剿了。”
老杜闻言,哈哈笑道:“我懂了,你就是唐公子,这王老贼就是王先生,杨老哥就是老杨,张兄弟……”
张恒远一笑,说道:“老杜大哥喊我张老弟便可。”老杜哈哈大笑,不住的点头,王津瞪了老杜一眼,不过也没有反对,毕竟这几个人里,他确实当的起先生这个称呼。
谈笑过后,唐月轻便和众人商议起来,这几万人便在一起生活,李涟打通开县官府,开垦了荒地,加上唐月轻的各种生意需要人手,也都分配下去。只把各家的悍勇之辈,本事各异的好手打乱编制了六千人。
唐月轻以前常常玩军事策略的游戏,可真正拥有了六千人后,紧张了,这可不是数据和游戏,这是六千条人命,马虎不得。按照李涟的管理建议,加上自己的想法,编成了四队。
第一队一千人由杨楚雄率领,大多是血气悍勇的亡命之徒,杨楚雄威望极高,刚好镇的住他们。
第二队一千人由张恒远率领,全是他从关中带来的骑手,这些人不光同宋军,也和草原人交过手,虽说身份是土匪,可实际上,都是久经沙场的精锐骑兵。
第三队一千人由王津率领,都是些喜欢打家劫舍,绑票入宅的土匪,这些人是真正的土匪。
最后一队三千人,唐月轻亲自统领,手下又细细划分了三队,老杜,小五,小三各率一千人。
分配好了,唐月轻便和几个头领商议了铁器,炉子,蜂窝煤的生意,众人各司其职,开县县令也隐约知晓这里不同寻常,也不惹事,只是把庄子升为镇子,让李涟报个名字上来,唐月轻让李涟报成“威戎镇”,取威武戎戍之意。开县的县令是个有眼色的,看了镇名便放下心来,给了威戎镇很多政策的补偿和福利,免去了徭役。只求这些来路不明,人数巨大的人安安稳稳的,这也算是一项政绩。
唐月轻也没搞特殊,按照普通镇子的赋税按时上交,由王津和官府沟通,双方都很愉快。
处理了融合的事情后,唐月轻终于松了口气,抽出身来开始了自己重要的试验——羊毛。
小三和小五是指望不上了,他们忙的要死,唐月轻只好让小香这丫鬟帮忙,搬了许多蒸馏酒到院子里,又抓了四五只羊,把羊毛剪了下来,正在忙碌,老杜满是刀疤的脸便出现在唐月轻眼前:“唐公子,这是在杀羊吗?”
唐月轻擦了擦汗,说道:“怎么,你饿了?”
老杜讪笑着说道:“这一路逃亡,肉都没吃多少,饿怕了,公子既然杀羊,我就来凑凑热闹,看看能不能蹭顿饭吃。”
唐月轻看着这人,倒是爽快耿直,心下也亲近不少,说道:“老杜,帮我按住羊,别让它乱动。”
老杜闻言精神为之一振,巨大的双手抓住羊的四蹄,膝盖压在羊肚子上,那羊竟然动弹不得,没有一点晃动,只有嘴里不停的“咩咩”叫着,唐月轻操起剪刀,从肚子上开始剪了起来。
老杜看着唐月轻好奇的问道:“公子,你这杀羊怎么还先剪毛啊?”
唐月轻把剪下来的羊毛放在小香准备的筐子里,说道:“秘密,过几天你就知道了。对了,你没什么事吗?分给你的人呢?”
老杜不好意思的咧嘴一笑,说道:“我把他们全赶着买铁矿,炼铁,打造铁器,还有卖做好的成品去了,我自己闲了下来,无事可做便来寻公子了。”
哦……唐月轻大概知道这货为什么会被追杀了。
收拾好羊毛后,唐月轻把羊丢给老杜让他自己去宰杀,他和小香搬着羊毛到院子中,用蒸馏酒脱去羊毛下的油脂,然后放在厨房的火边烘干,用铁刷子刷出毛絮,交给小香,小香用纺线的工具把毛絮纺成线,然后卷成毛球,足足堆了七个大毛球。
唐月轻又去寻李涟,问她找会做衣服的人,李涟惊讶的说道:“咱们一起的都是不事生产的,谁会做衣服呀,要不我去底下问问流民和村民,他们里的妇人应该有会做的。”
唐月轻皱了皱眉,毕竟是第一件,他不想那些妇人来做,想着最好自己人好一些。李涟给了他爱莫能助的答复,便去巡视人马了。
唐月轻回到院子,发愁的看着地上的毛线,这时老杜捧着两块羊骨头出来,给唐月轻递过来:“给,公子,尝尝。”
唐月轻从早上忙到下午,肚子也饿了,便接过来,两个人蹲在院子里啃着羊骨头,望着毛线发呆。
小香端了一碗羊肉汤过来,也蹲在他俩旁边,静静的喝着。
吃着吃着,老杜问道:“公子,你把羊毛做成这些线球干什么?”
唐月轻掏着牙缝里的肉说道:“本想纺织好了做些衣服,不想咱们一起的不会,外人我又不想让他们插手,这下等于白忙活了。”
“我会。”
“我会呀!”
小香和老杜一起说道。
“……”
唐月轻左边瞅瞅小香,可以理解。右边瞅瞅老杜,惊奇的问道:“你也会。”老杜憨憨一笑:“咱一直干些沾血买卖,没人看上咱,平日里衣服破旧了,便自己抢些针线缝缝补补,这时间长了,做衣服也会了。”
唐月轻大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